于清正坐在火盆旁,火盆中的木柴烧得旺,红彤彤的火光带来阵阵暖意,火盆上面稳稳架着一口铁锅。
锅里的排骨咕噜咕噜翻滚着,浓郁的肉香随着热气逐渐蔓延开来,于清不时用火钳拨弄一下柴火,让火势更均匀,好让腊排骨炖得更加入味。
“云哥儿,你去灶屋把那盆切好的白萝卜端来,这会儿差不多能下锅一块儿炖了。”
云哥儿清脆地应了一声,很快双手捧着装着白萝卜的盆子跑回。于清接过盆子,拿汤勺将白萝卜逐块倾入锅中。
贺渊搁下书籍,行至火盆旁烤火,向对面的林小柔问道:“小柔姐,这般寒冷的天儿,大山哥去了何处?”
林小柔回道:”雪太大了,赵大牛家的猪棚被压塌哩,他吃完晌午饭便去帮忙了。”
正说着,木门忽被推开,寒风呼啸而入。贺母面露几分烦躁,抱着白菜径直走入屋内,贺二伯与贺明梁紧随其后。
贺三伯脸被冻得泛红,嘴唇干裂,贺明梁在门口跺跺脚,抖落满身雪花,这才走进屋里。
贺母与三房一家向有嫌隙,将白菜放下后便径直回房了。
贺渊无奈,只得强作笑颜,招呼人坐下烤火暖手,又斟了两杯热茶递过去。
贺三伯倒也不恼,他本就不愿与这妇人照面。二嫂向来短视,遇事非但不帮衬,还撺掇二哥忤逆生母,心地不善,比大嫂可差远了。
他先抿了口热茶,缓声道:“大山家的也在呢,如此我便不用多跑一趟了。娘差我来告知一身,腊月二十九回老屋吃年饭,依旧照往年规矩,一家做几个菜端过去。”
贺三伯面露欣慰之色:“老太太听闻,你们卖烘笼赚了不少银子,高兴得很哩。”
“老太太年事已高,平日所盼不过儿孙孝顺,眼瞅着要过年了,儿孙们多尽些心意,老人家方能才高兴哩,赚了钱也是该多拿出几两银子来尽孝哩。”
贺渊眉头微微一皱,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少:“三伯,孝顺祖母自然重要,只是家里开销大,这样吧,晚上等父亲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尽力让祖母满意。”
贺三伯回道:“二哥既有赚钱的能耐,就该多孝顺老母亲才是,也不会让旁人看了笑话,阿渊也是读书人,日后要考取功名。”
“老太太的脾气咱们都知道,她要是跑到村里说些疯话,三伯定是拦不住啊。”
“昨儿老太太还跟我念叨,说二哥孝顺肯定不会忘了家中老娘,钱财对于她来说,不只是银子,更是孝心的体现,谁给得多她心里就向着谁,更偏爱谁。”
第76章
贺母在房里, 大声嚷嚷着:“哪来的乞子,大过年的来乞讨,真是不像话!”
于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贺老太心里眼里只有贺明梁这好孙儿, 哪装得下旁人。贺三伯脸皮也真是厚, 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于清漫不经心地说道:“咱家可不富裕, 倒是村人都晓得三伯家不仅有二十几亩田地, 还有一位秀才郎, 哥儿更是嫁了富户, 谁家能比得过啊。”
贺明梁闻言,有些懊恼地垂下头。外人瞧着自家确实风光,可笛哥儿嫁的夫婿并非良人,若不是顾及自己秀才的身份,怕还会出手打骂笛哥儿,听说成婚不久就抬了小妾进门。
家中更是不和睦, 祖母一把年纪还想把持家中大事, 母亲与春花时常争吵不休,父亲拎不清,事事都想掺和一脚。
贺明梁幽幽叹了口气,神色凝重,缓缓开口道:“渊哥,我爹之前所言,并非如此,祖母之所以想多要些钱财, 只因其年事已高, 身体愈发差了,每隔几日便需前往药铺。” ”你也知晓药材价高, 祖母平日的衣食住行,我家自当承担,然这看病所需花费,也理应咱们三家共同分担才是。”
贺渊唇边的笑容微微一滞,继而不疾不徐地说道:“堂弟,你这话可就有所偏差了。我爹每年给祖母二两银子,大山哥亦出一两,三两应足够祖母她老人家大半年的花销吧。” ”在衣食住行方面,咱们三家皆已尽了心力。且当初分家之时,你家已然占了大头,得了二十亩田地以及一间砖瓦房。” ”你看这般安排可好,祖母若是生病了,尽管医治,药钱你家出一半,剩余的一半由我与大山哥平均分摊。”
贺渊心想,毕竟尚未签断亲文书,亦明白不能将事情做得太过决绝,以免遭人非议诟病。
可他也绝非甘愿吃亏之人,心中笃定,哪怕贺老太病重,贺三婶也断不会甘心拿出过多银钱,说不定还会将老太太就此拖垮。
或许老太太对此也有所察觉,才会谋划着每年多拿些银钱,以便牢牢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