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大长老当即皱眉,沉声道:“不可!敌军虽乱却仍尚有一战之力,你是寨主之女,岂能轻易以身涉险?”
陆棠闻言,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平静的扫过诸位长老,挑了挑眉:“哦,你们昨日嫌我不够资格坐在这议事厅里,如今我要上战场,你们又说我不该涉险。”
她抬手,稳稳按在桌案之上,声音不高,语调却一寸寸压了下来,如针锋入骨:“那你们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做才对?只负责在这椅子上坐着,不说话、不出力,当个摆设?那这主位,我是该坐,还是该让?”
厅中众人一时无言,三长老张了张口,却被她的眼神一盯,愣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陆棠缓缓直起身,眉眼澄明:“我在这议事厅,不只因为姓陆,也因为我手中这把刀。寨中如今论年纪、论身手,若诸位自觉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大可站出来,比一场就是。”
这话说得极轻,却如寒刃出鞘,锋利无声。厅中无人言语,甚至没有人敢与她对视。
她也不再多看一眼,转身大步踏出厅堂,声音清冷利落:“点齐人手,择精锐一百五十人,随我出寨。”
话落之际,议事堂的大门打开,风声骤起。
这次,终于有了真正的决策。
议事散去,夜色沉沉,厅外风穿廊柱,带着山间的冷意,拂得烛火一晃一晃,投下摇曳的光影。
顾长渊看着眼前人,目光沉静,语气低缓,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你真要去?”
陆棠闻言转身,眉梢轻扬:“当然。”语气轻快,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洒脱,目光却沉如刀锋,一字一句,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需要一场胜利。”
顾长渊指尖微顿,眸色悄然沉了一分。
她负手而立,微微偏头,声音不紧不慢:“寨中长老各执己见,无非是因为他们不信我。其实,连我父亲都指望我能嫁的个好夫君,好在山中立得住” 语及此处,她语调微顿,眉宇间不见半分嘲讽,唯有淡然,像是看穿了什么:“所以我需要一场胜利。”
她没有说“想要”,而是说“需要”。她可以在议事堂上据理力争,但要让人真正听她、服她,她得先赢,亲自赢。夜风卷起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映着廊下灯火微光,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顾长渊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未曾言语。她是个天生的战士。他练腿的每一天,她也在磨练她的刀,日日不辍。她已做好了准备,不会轻易改变。
终于,他缓缓开口:“既然决意已定,那就赢。”
陆棠怔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洒脱一甩衣袖:“——那当然。”
一切准备停当,她抬步迈出厅门。背影挺拔如刀,很快融入夜色中去了。
第15章 守候 这一战,陆棠必须赢。而他,他只……
陆棠带人离开了,一切却才刚刚拉开序幕,山寨一应事务仍需决断。议事堂内灯火通明,烛光跃动,在夜色中投下重重叠叠的影子。战报自各处源源不断送至堂内,兵械调配、粮草统筹、伤兵安置、防御布防……事无巨细,件件攸关生死,牵动着整座山寨的命脉。
这一战,并非孤注一掷的搏杀,而是周密规划之后的一场豪赌:
陆棠此前便和顾长渊反复推敲了战局地势,筛选出了敌军后方最有可能的辎重通道和最合适的突破口。而十里长山子弟多出自江湖,武艺高强却少有成建制作战经验,难以支持与正规军的正面交锋。依地形设伏以奇制胜,已是眼下最合适的破局之策。
只是陆棠胜,敌军粮断心乱,自会退兵;若她败,山寨便将身陷重围,吉凶难料。
顾长渊自她出发后,就一直守在议事堂。
“南门巡防换岗了吗?”
“已换,是第二批人,刚交接完毕。”
“北峰暗哨呢?”
“魏长老增派了五人,正轮转守夜。”
“好。”他点头,声音低却笃定:“将巡逻间隔缩短半刻,再传令备足火油,夜内一旦有异动,优先守住山门。”
“是!” 传令兵应声疾去,脚步在夜中响得铿锵。
厅堂内人影穿梭,文书、战报、调令层层传递,案上堆满军图与情报。摇曳的烛火在顾长渊削瘦的面庞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这场战役早已在他心里反复上演了无数遍,最好的局面,最坏的结局,与陆棠一同商定的每一个细节,此刻正被一一落实下去。陆棠是破局的利刃。而他——必须守住这座山寨,为她稳住后方,等她归来。
“顾先生,后山补给还需再调整,柴料一项——”
“不必入库,移至偏院,留作预备。若山门有变,方便及时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