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长山兵分两路,陆棠亲率两百精锐,,轻装简行,绕开南北官道,自山道抄近路,一路向西南疾驰,直奔临阳,面见赵颂;其余兵力则由副统领贺绍远率领,携辎重南下,沿线策应,再与沿江守军合力,协助巩固南境防线,以防李肃方异变突起。
早春初醒时节,山林之间乍暖还寒,积雪初融,枯枝吐芽,风中却仍尚带寒意。陆棠率队日夜兼程,方行至平陵西南一带,突然接到暗线急报——有线人称,封厉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小城靖平。
靖平地处燕北势力南线,与李肃所辖地界仅隔一江一岭。旧为驿道重镇,经连年战乱后逐渐荒废。近年来南北通商受阻,更加寥落起来,到如今已无正式官署,成为三教九流聚散之所,走镖客、贩私商、流亡人、江湖脚,无不混迹其中。
密报称,有人在靖平北郊一座破庙中见到一名可疑之人:年岁、体貌皆与封厉相符,神情警觉,言行隐晦,且右臂似有旧年烧伤之痕。虽尚无法完全确认身份,诸多细节却处处吻合。
封厉叛逃之初,十里长山便挂出重金悬赏通缉,这数年间却毫无音讯。此人出身情报营,熟悉山寨布防与联络路线,惯于伪装反侦,手段狠厉,行踪诡秘,是十里长山难以释怀的一道暗刺。若此番现身属实,极有可能意在南逃,只怕一旦让他进入李肃辖境,以目前形势之胶着,短期内恐再难追索。
靖平尚在燕北控制之内,距平陵不过半日程,只是通往小城的山道狭险破旧,大队人马无法通行。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陆棠读罢密报,眉心微蹙,沉吟片刻,当即调转马头,下令改道靖平。
“全队原地休整,待我命令再动。” 她沉声吩咐,从亲卫中点出二十名身经百战的老兵悍将,另命亲随以密信飞骑转呈贺绍远,交代变动缘由,随即亲自率人折道东行。
“只需一昼夜。” 她一手收缰,一手抚刀,目光沉定: “若是假,午前我自归队;若是真——我会带着他的首级回来。”
风过岭南,山林初青。二十骑沿着春意尚浅的山道疾驰而出,马蹄翻腾间带得早春的枝芽微颤,旌影猎猎,衣袂翻卷,一行人很快消失在暮色边缘。
这一战,来得猝不及防。他们并未进入战区,沿途一切如常。山道蜿蜒于夜色深处,风自林间掠过,枯枝带着新芽轻颤,带起细碎响动。忽然,一串异响在静夜中炸响。
起初是几块碎石从高处滚落,磕在山壁上哒哒作响。紧接着,一声惊天巨响传来,数块巨石挟着尘土从崖顶轰然砸落!其中一块不偏不倚,重重砸在他们方才经过的山道中央,将唯一的退路死死封住。尘土飞扬,碎石翻滚,山道为之一震。
“戒备!” 陆棠几乎在巨响炸开的同时断喝。
话音未落,数支利箭已破空而至,精准而狠辣。护卫闻声立即熄灭火把,夜色瞬息之间将众人吞没,马匹惊嘶,人影奔乱,寂静的山道转瞬沦为地狱。
下一刻,伏兵自山道两端蜂拥而出,崖顶亦有绳索垂落,数十黑衣人踏索而下,自高空迅速逼近,昏暗中刀光翻涌,数十柄长刀带着浓烈杀意挥斩而来。
“结阵!” 陆棠沉声冷喝,长刀应声出鞘,刀光一卷,已是一片血雾飞洒。
二十骑迅速变阵,于逼仄山道中强行收拢,结成雁行护阵,死死护住陆棠往前突围。可山道极窄,仅容三骑并行,再多便是彼此掣肘,他们只能靠最前一人一骑生生斩开血路,替身后人争出一线生机。道中布满碎石,道势曲折,稍一错步,便是身坠悬崖的绝境。
伏兵踏石而来,利箭、短矛交错而至,刀锋寒光连绵不绝。一支冷箭疾掠而来,燕首岳迟反手格开,却仍旧闷哼一声,肩膀染血,动作明显迟滞下来。
陆棠眼神一厉,抽刀跃马上前,毫不犹豫地顶替上阵首之位。她人马合一,刀锋如电,一骑当先斩入敌阵。
崖下月光斜照,陆棠破风而行,轻盈却迅猛的身影仿若风雪中掠过的一道白刃。她一脚踏上突出的碎岩,借势跃起,人在半空旋身,刀光画出完美的弧线,连斩两人。落地之时山石滑动,她屈膝缓冲稳稳落地,顺势拔出腰间短刃,反手一记格挡,架住袭来的剑锋,刀刃相撞,火星四溅。
鲜血溅在她侧颊,陆棠却唇角未动,眼神冷得像铁。
敌军仍在源源不断压上,暗夜中不见尽头。亲兵已有数人倒下,身侧喘息声粗重,她却未退半步,长刀一斩再斩,步步逼进,刀锋如霜如电,逼得敌阵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