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拿着印子钱的老爷,便用最低的价格买下农人的土地,再租给农人租种。于是一个自由民,就这么变成了佃户,国家少了一块税收,而贵族世家的土地,却增加了这么一块。
不同的地方同样的事情,千百年来就是这么发展的,于是自由民越来越少,国家收到税也越来越少,世家贵族不断膨胀,贪婪的吃下所有能吃下的东西,最终农人反抗,战争来临,一切重新开始。
如果要做出改变,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这也是赵苏心急的原因。秦国现在还能称得上地广人稀,世家贵族在强势的秦皇压迫之下,尚算乖巧还没将贪欲放到最大,商人处于弱势处处需要借力。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他如果不动手,以后未必有动手的机会。
公子白听懂了,“所以大哥要做的事,就是不让他们有盘剥百姓的机会。”
“是,这只是第一步,皇族与世家永远都在争夺权利,而两方的战争极容易失控。”
“所以大哥要加上谁?”公子白觉得自己似乎懂了,但又没有全懂。
“那就要看谁能上门说服我了,这件事先不急。”赵苏笑了笑,摸了摸公子白头顶上细软顺滑的头发。
粮站也好,春贷秋归也好,赵苏都用无比强硬的态度强推下去。甚至于拿出大把的条件交换,白银矿的股份,海外的土地等等,将大的声音压下去,小的声音也只能无何奈何的认命。
接下来便是办书院,有了纸张之后,书籍变得更加容易流动和收藏。皇家原本就已经有了一个国立传世藏书馆,馆长还是冯去疾,这两年也有了不少的成果。
赵苏直接拿他们的书籍重复抄上数十份,然后每个郡县都开设一家国立书院。聘请当地口碑最好的学者当院长,太子府再给搭配一个副院长作管理之用。
免费教授十岁以上的学生,还包一日两餐和纸张笔墨。所有学生入学之前要经过严格的考核,入学之后学的好有奖励,但末尾也要淘汰。
但也会给出一定附学的名额,就是考的差一点,不是不学无术的,也能来,但得收费,而且收费高昂。但入学之后,一视同仁,一样有末尾淘汰制。
“韩书,我让一个太子府詹事盯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委屈。”赵苏和韩书讨论了好几回的章程,最终定下来,而这件事由韩书主导,他怕是要有好几年的时间得奔波在路上了。
在其他人看来,虽然韩书官位最高,但明显是酬其苦劳,真正的好差事是像徐悠的那种,整日里风风光光,迎来送往。这些粮商手面又大方,徐悠这一趟差事办下来,怕是已经可以在老家买房子置地,足够以后当个富家翁。
办书院这事,可就不同了,应酬那些没钱脾气又硬的老家伙,全是太子府往外掏钱的事,一点油水都没有又辛苦的差事,谁去谁倒霉。
韩书笑了起来,“粮站的差事,谁都可以去办,但书院的差事,却是非我不可。”
赵苏拍拍韩书的肩膀,“还是你知道我。”
“其实。”韩书看着赵苏,很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并没有忘记,我们的理想,一个更好的,富裕又强盛的秦国。”
是所有人的富裕而并非少数人的富裕。
“只是……”理想太远,而家族太近,有时是身不由己,有时是无可奈何,最后慢慢得连自己都要不认识自己了。
对于发配泗水郡一事,他并无半点怨言,自从被发配,妻子受尽冷言冷语,宁愿带着儿子去一无所有的新二村,也不愿意留在咸阳。而家族似乎将他给遗忘了,要说不难过当然是假的。但要说难过吧,又不尽然,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两不相欠的释然,新生的释然,可以重新做回自己的释然。
赵苏拍拍他的肩膀,“这个世上,能找一个明白自己的人,很难。但我相信,只要我们一直朝着理想前进,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跟上我们的脚步。”
“所以书院这件事,属下一定全力以赴。”
“去吧,不管是人,还是钱,随你调用。”散落在各个郡县的水泥厂,钢铁厂,还有那些当初从商人口袋里讹出来修建的免费识字脱盲班,这个时候,都是韩书可以调动的力量。
修建书院是一件雅事,就是世家再嗤之以鼻,也不敢在明面上嘲笑,甚至于明面上都送来多少不等的物资和白银,以作助学之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