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屁拍的再响,也遮掩不住长公子与陛下的分歧。
吕不韦当初就以一本内核为儒家学说的吕氏春秋定下基调,想让秦国按他的王道来休养生息,安抚万民。
而秦皇选择了以法家为骨的霸道,继续以强硬的手段,统辖整个秦国。
青桐宫里的赵苏,手持一本吕氏春秋,“吕氏春秋本身有问题吗?”
抛掉一些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所造成的问题,吕氏春秋本身是一本从政治到经济再到方方面面都可称伟大的著作。
“吕氏春秋没有问题,但是吕不韦却有问题。”赵苏自问自答。
当时吕不韦和秦皇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他还要写出吕氏春秋,与秦皇争一争这天下大治之道。
对于秦皇来说,一本吕氏春秋就是吕不韦谋反的证据。这个时候争的早不是,霸道和王道谁的更好,更适合这个国家。
争的是,这个国家该听谁的。显而易见,如果秦皇这个时候不争,他的皇位就会等同于虚设,和将皇权拱手相让又有什么区别。
隐藏在历史之下的重新解读,让赵苏唏嘘不己。
他写这份奏折的时候就知道,会有冲突,甚至会被提出来和吕不韦相提并论。因为奏折中的有些观念,确实和吕氏春秋中的部分内容有重叠和相似。
“可是不能不说啊,这个国家再这样搞下去,迟早是个死。”赵苏轻轻摇头,心头涌上深深的无力感。
秦朝的崩溃就在秦始皇死亡之后,几乎没有半点缓冲,他不知道这一世,秦皇的寿命如何,他只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等秦皇死后,再慢慢来。
历史的洪流就像决堤的黄河,汹涌而至,想以一己之力顶上,让他联想到螳臂挡车。
可是看到子婴的小脸蛋从窗户底下慢慢往上升起来,然后小胖脸压到玻璃上看他的时候,他忽然笑了。
窗户外的子婴不知道大人的世界有多复杂,只知道爹爹笑了,也兴奋的用肉乎乎的小手去拍玻璃窗,笑的露出一口白牙。
赵苏伸出手,得运便将子婴从外头抱了进来,一个肉乎乎的小身子滚进他的怀抱,他举起子婴扛到自己的肩膀。子婴的重量,一下子抚平了心中那患得患失的情绪。
“既然是该做的事,那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对不对子婴。”赵苏也不管儿子是不是听得懂。
子婴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只是兴奋的挥着手臂,“驾驾,起飞,飞飞……”
扛着子婴一出门,就看到蒙梨正在院子里散步,眼神不时飘过来。再联想到子婴的出现,浅浅的笑意出现在赵苏的唇角。
“让你担心了。”
蒙梨摇头,“不管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和子婴都知道,你做的是正确的事。就算大家现在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你是对的。”
子婴被赵苏从肩膀上扒下来,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揽住蒙梨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
穿越到秦朝他都受住了,还有什么受不住的。
“宣陛下口谕,扶苏公子前往五极宫觐见。”三斗亲自前来宣召,赵苏拱手称谢,悄悄将一个小小的绣花荷包塞到三斗的袖子里。
三斗一摸,这小瓶子他一摸就知道是什么,新村特制的玻璃瓶,专门装香水所用。他一个太监,因为身体原因,身上总有一股异味,最喜欢的便是新村的香水,只须一点点,便能一整天气息清爽。
香水的出货量实在小的可怜,就连他这样的身家也没法想买就买。公子一出手,简直送到他的心坎上。
嘴里却要说着,“咱们是什么关系,怎么好收公子的东西。”
“就是因为咱们的关系不一般,所以才想送什么就送什么。”
三斗投桃报李,路上悄声说道:“说实话,陛下是个什么心思,我们当奴才的,还真是摸不透。”
秦皇即没有暴怒,也没有高兴,就连三斗也不知道,秦皇是怎么想的。
赵苏心里一沉,知道今天这一关,恐怕并不好过,但至少秦皇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到底是亲生的占了便宜。
“不过。”三斗沉吟片刻道:“这几天胡亥公子来的倒是挺勤的。”
赵苏眉头一挑,“胡亥。”
如果他是胡亥,在秦皇遭遇了亡秦者胡也一事之后,会有多远躲多远。但胡亥显然没有那么灵通的渠道,并不知道谶言一事。再加上秦皇认定了胡是指胡人,这才相安无事。
“怎么?”三斗感觉到公子仿佛有话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