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经常有太监被派出宫外办差,官员们之间也会互通有无,知道这样的人大概是个什么来路,又得怎么对待。
这些太监替你说好话是不太可能,但架不住人家要是嘴一歪,坏起事来,那可是头一个。像在咸阳有根基的,可以拽一点,不怕这些太监坏事。但没有根基的哪个不是心里打鼓,除了好好供起来,还能怎么办。
所以县尉的态度会这般恭谨,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了。
得运摆摆手,“我倒不是什么天使,不过是替上头跑腿而已,怎么,我们这一行人看着像是匪类吗?”
天使当然和西方那个背着翅膀的光屁股小娃娃没啥关系,说的是天子的信使,比如说下来传旨的,不管是不是太监都可称为天使,但这个群体以太监为多。所以县尉这么说,也是给得运拔高身份的意思。
得运也不指望空口白话就让县尉认错,而是直接掏出一份文书,心里默念一句,感谢公子发明了纸张,不然光这种文书,他们都得背好几筐。
看到一张纸,洁白光滑,还散发着淡淡婴香的味道,县尉就知道,事情已经朝着最坏的局面而去。现在的纸张几乎和盖在纸上的印章是一样的硬通货,扶苏公子发明的纸卖的确实是良心价。但架不住限量啊,大多数归了官用,民用的可以说是少之又少。
双手接过文书,一目三行而下,县尉便明白了,商队里有商运府要的东西,要求县令以及以下级别的官员,无条件的配合放行,若是有危险的时候,优先保护等等一系列优先级要求。
“是下官的错,下官接到消息,说有江洋大盗在三川郡犯了案,可能会往我们城父县而来,这才下令严加搜查。公公所在的商队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都是误会,误会。”
“嗯,我奉三斗大监之命,有些私事要办,我的行踪,莫要声张。”得运将三斗抬出来,惊得县尉又是一个战栗,乖乖,要是得罪了这一位,回去在三斗面前歪歪嘴,他就死定了。
“是是是,下官记住了。”县尉勒令所有人不得泄露今天的事,至于关卡,则是硬着头皮挺了一天,搜查那个并不存在的江洋大盗。
可以承认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错拦了商运府的商队,但不能承认自己故意设置关卡,就是为了卡住他们一行人。这是两码事,当官的人,必须得拎清楚。
陈旁得知对方一行人大大方方进了县城的大门,不由得讶然道:“设拦关卡的人,莫非认错了?”
“不可能认错,好似县尉大人都过去了,与对方说了几句便决定放行。”县尉大人去城门的事瞒不住人,与对方有交谈也瞒不住人,但说了什么却怎么也打听不出来。
“士兵都说离得远没听清,明显就是敷衍,不如陈先生再去问一问。”
陈旁点头,“我去问问。”
他有些担心,万一对方大有来头怎么办,可是驿头明明告诉他们,他们拿的不过是少府应付商人给开出来的文书。
陈少爷从外头跳了进来,“我也去,我要去问问冯伯伯,为什么不帮我的忙。”
陈旁一想,带陈少爷去也好。
县尉冯大人看到陈少爷,亲热的摸摸他的头道:“来的正是时候,厨房新做的一种点心,是从新村学来的,你尝尝看。”
这种点心正是豌豆黄,县尉自家的庄子里,就种了不少豌豆,目前是城父县的头一份。成熟的时候,许多人买来尝鲜,还有买来留种的,让他大赚一笔。
陈少爷拿起来就吃,半点不客气,冯大人看着他也是一脸慈蔼。谁也不知道,冯大人心里早将眼前这小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亏他还待县令之子如自家子侄般,结果呢,就坑到了他的头上。
什么普普通通的商队,真这么普通,为什么不让县令陈大人出面,县衙里又不是没有差役,拦个商队又不是打仗,还怕人手不够?
如果今日不是有个郎官反应快,就凭这些士兵的见识,极有可能得罪此人。太监睚眦必报的性子是出了名的,到时候罪魁祸首倒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当他的衙内,他这个县尉可就当到头了。
越想越生气,原本还想将今日发生的事分享给陈大人,结果对方倒好,这般托大,就让一个族人领着少爷就来了。他是县尉,不是他们陈家的狗。话说回来,若不是陈家势大,他又何必以堂堂县尉之身,对一个县令之子这般奉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