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用油炸了再撒一点盐巴,才是绝味,不过现在豌豆种的太少,估计再过几年就可以敞开吃了。”钱越说道。
聊了半天吃喝,冯止才聊到刚才上课的匠人身上,又问小学现在的章程如何。
这是钱越的老本行,自然愿意多说几句。更何况,他也希望冯止帮他在外头正正名,他现在可不是单单教人识字那么简单。
“免费的教育一直有,第一年就是免费的,教大家识识字,念念法律条文,知晓一下秦国各地的郡县各有什么出产。这个不分男女,只要愿意便可听,白天给孩子们讲课,晚上给大人讲课。”
最多就是男女分左右而坐,好多都是夫妻一起来,或是几个关系好的工友或是姐妹一起来,除了识字,也是新村最经久不衰的相亲现场。不过这一点,钱越是不会跟别人介绍的。
冯止听了蹙眉,“男女同席,实在不妥。”
年纪小也就罢了,成年也坐在一起,就算分左右又如何,不还是一间教室吗?
钱越笑了笑,没有说话,冯止觉得不妥有什么用,公子觉得妥就是妥。
冯止也意识到了,这里不需要他的意见,深吸一口气,“钱兄请说。”
免费的教完了,还有升级版的,需要大人掏学费。掏学费的叫进阶班,这里排名前十都有奖励,基本上就是除了把学费赚回来,还能赚些生活费。名次越高,赚的越多。
进阶班总归是少数人,现在又增加了技术班。刚才冯止所看的,就是技术班的讲课。
“教授的都是工坊里用得上的知识,来讲课的都是工坊里数得着的工匠,除了每堂课有课时费,还会有一张公子签名的荣誉先生的羊皮卷。这些工匠可不在乎课时费,但都拿公子签名的羊皮卷当传家宝呢。”
除了听课,公子还要求小学里的先生们,把工匠所传授的知识总结书写出来。
冯止一指钱越手边的竹简,“可以看看吗?”
钱越自无不可,推到冯止身边,冯止喝了一口清茶,执起竹简,看了半响,越看脸色越古怪。
“这是钱兄所书?”冯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文字如此的粗俗简单,中间还间隔着莫名其妙的墨点,要是放在自己家,看到有人这么书写,他早就开骂了。
就算钱越这些年没有进益,也不至于退步到如此地步吧。
钱越笑了笑,“公子要求,只要识字的人,就能看得懂。那些不是墨点,名叫标点,是为断句所用。公子说,这些不是给文人墨客品评所用,是给普通人当工具所用。”
“荒谬,书就是书,怎么可以这般随便。”冯止实在忍不住,那些将将识字之人,也配看书?
钱越的脸色慢慢严肃起来,他以前也看不起泥腿子,看不起那些做工的工人,可是人心都是会变的。
当他成为新村的一员,和这些人朝夕相处之后,会发现这些人和之前读书圈子里的人,也没什么不同。有好人也有坏人,也口齿伶俐之人也有笨嘴笨舌之人,有明事理之人也有蛮不讲理之人。
他们不能成为读书人,不是因为他们不够聪明,只是因为他们是穷人的儿女。而他钱越之所以能够成为读书人,是因为钱家有钱供他读书。
夫子的有教无类打破了阶级对知识的垄断,连公子都说,就凭这一点夫子就是无可争议的圣人。
可是冯止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叫人失望,只是以钱越的脾气,很难叫他与人争论,呵呵笑道:“我只是照公子的吩咐办事。”
冯止也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但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正不知该怎么下这个台阶,就看到书童寻了过来,张口便道:“韩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现在吗?冯止想了想,觉得也好,与钱越告别,小学外头站着一个宫奴,引领他们去书楼。
“这一片建筑是公子的府邸,正中间的三层高楼名曰星楼,左边的二层小楼便是书楼,再旁边有客房,也有佣人房和仓库。”每个第一次来的人,都会觉得这片建筑无论是外形还是建筑规划都十分古怪,难免都会询问。宫奴也不是第一次介绍这些了,很是流畅的指了一个方向,“星楼后头便是温室大棚。”
温室大棚已经成了新村的标志性景点,每个来的客人必打卡签到的地点之一,宫奴省过一问一答,干脆自己先介绍清楚。
“我一会儿想去看一眼,不知是否方便。”冯止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