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身干净衣裳,叫付媛进里屋换下。
付媛虽不明白他为何非要让她换一身装扮,却依旧照做了。
李豫和待她有知遇之恩,她对他从来没什么戒备心,只当作是个稍微年长些的兄长。
她将衣裳换好,又借了李豫和的发冠束上,寻了把扇在身前摆弄,好不威风。
付媛本就比寻常女子生得要高些,装起男儿身来也毫不逊色。
李豫和虽看惯了她装男儿身,却无论看多少次,都对她那张脸感到艳羡。
怎会有人这样得上天青睐,得此清秀皮囊。
他没多看两眼,便从墙角边拽出两把纸伞,领着付媛到了一处酒肆。
那酒肆富丽堂皇,就连悬在梁上的“烟雨楼”都是特地命人用金漆描过的。
门口站着两个小厮,见了贵人的马车便相当识趣地上前迎,将矮梯铺在地面,又提前撑好了伞,生怕贵人淋着一滴雨。
一位小厮将贵客迎进门,另一位便从店里出来接应,还有专门的马夫领着马儿到马厩去。
“楼上的厢房都被贵客早早定下了,小的领二位到厅堂坐。”小厮口齿伶俐,话语中略带讨好。
付媛观察过,这家酒肆就连小厮穿得都相当体面,想来光顾的客人也非富即贵。
她看着厅堂里大桌小桌的达官贵人,暗暗认可了方才自己的推论。
紧接着又抬了抬眸,看向了楼上的厢房。
这家酒肆的厢房众多,估摸着也有十余二十间,竟已全数被早早订下。
她远远地瞄过,每个厢房前都有至少两人把守,看着衣着各有不同,想必是贵人自带的下人或是侍卫,并非是这家酒肆的小厮。
来到桌前,付媛捋了捋身前的袍子,随意地在靠椅上坐下。
她探了探脑袋,估摸着与旁桌的距离,怎么也有五六步之差。
若非是掌柜不差钱,那便只能是这家酒肆的菜品昂贵了,否则怎会舍得将桌子安排得分隔这么开?
付媛观察周围人脸色的功夫,李豫和早已点好了菜,让小厮退下了。
她刻意往李豫和身旁凑了凑,只为问那一句:
“你请客?”
第17章
李豫和没好气地蔑了付媛一眼,又无奈地点了点头,“瞧瞧你,有半点富家公子模样吗?”
付媛啧声,“此言差矣,亲兄弟尚且明算账,这富家公子怎就不能吝啬了?”
他向来斗不过她那嘴皮子,只摆了摆手,“去去去,少跟我耍嘴皮子。”
她嬉笑着吐了吐舌,又撑着脑袋望向台上的歌姬。
歌姬只用一支玉簪挽发,却又刻意地留下了鬓边发落在锁骨上,衬得她娇俏玲珑。
抚弄琵琶的手如未被尘俗浸染,袖下若隐若现的白皙让台下贵人看了垂涎。
不知谁人吆喝着要台上歌姬陪酒,见她面露难色,台下更是闹作了一团。
更有甚者,箭步冲上台去,攥着歌姬手不肯放,原本光洁如玉的手腕落了红。
同是女人,付媛自然看不下去,上前想要替她解围,却在站起身前就被李豫和拽住了袖。
她垂下眸看李豫和,却见他摇摇头,打量台上的人,又扫了眼台下失态的贵客,“你可曾想好了?出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她咬了咬牙,堪堪坐下,又见着了台上一个穿着并不算光鲜的男人,上手扯着歌姬衣服,面目狰狞。
这样的登徒子,多半是些纨绔,抑或是纨绔身边的帮闲,并非真真切切的贵人。
付媛看着歌姬肩上雪白,霎时间失了理智,任李豫和怎么扯,怎么拉,都叫不住她。
她只压了压李豫和的手,凑在他耳边细语。
没等李豫和应答,她便摇了摇扇,脚步却轻快利落,加上身材清瘦,很快就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到了台上。
随着“啪”的一声扇子收束,扇边的木条鞭笞在那浪子手上,瞬间猩红。
他正欲反击,付媛却将扇子“唰”地横在了面前,她刻意蔑了那人一眼,又鄙夷地上下打量。
那人原本还被身后的人拽住,劝他打探清楚对方底细再作定夺。
可帮闲就是帮闲,不过是受纨绔嗟来之食的叫花子,陪着纨绔混吃混喝,哪有甚么思索的能力。
他眼看着面前的男人长相清秀,骨架子似是一推即散,便觉着自己这般是被侮辱了,怒发冲冠,瞬间上前想要动手。
他的拳头刚打出去,就被付媛利落地躲开,还不忘用扇子再鞭一回那只不知分寸的手,身后紧紧拉着歌姬手腕。
男人见状更是气急败坏,却被一众小厮拦住,生生丢下了台。
付媛看着台下摔得青肿难分的帮闲,这便晓得抬眸去寻李豫和。
见到倚靠在视角尽头的围栏,无奈地扯扯嘴角,摇摇脑袋的李豫和,她也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