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红烛摇曳,撒下满室柔光,旖旎动人,身边有少年倾心相伴,心防一旦卸下,那些过往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提及。
片刻的静默后,姚华音坦诚开口:“这一道疤痕不同,是被最熟悉,最信任的人伤的。”
行云想了想,面色又红了,“要不,我在姐姐肩上画一朵佘蔓花,遮住这伤疤?”
姚华音轻笑,“一沐浴就掉了,画来有什么用。”
行云见她彻底放松下来,跟着笑了,“姐姐若是不怕痛,我就帮你刺在肩上,这样就不会掉了。”
痛?姚华音在心底里不屑反问。
从小到大她受的伤痛太多太多,早就已经麻木了。
重要的是有行云陪在身边,让她感觉到久违的松弛与温暖,她越来越贪恋这份温暖,想将它牢牢地抓在手中,在肌肤上留下印记,会让她觉得这份温暖不那么虚无。
姚华音双掌一拍,隐匿在窗外的玄衣铁卫现身跪地,尊令连夜去寻银针和颜料来。
半边寝衣曳地,香肩外露,满室风情。
姚华音倚着床边半卧,旁边轻薄的红色纱帘飘然落下,玲珑有致的身形若隐若现。
行云把方桌推近些,方便蘸取墨汁,抱起烛台放在脚下,轻轻撩起纱帘。
灯火荧亮,冲淡了满眼的红。
行云避开姚华音的视线,坐在床边提笔勾描。
他画的极为认真,认真到姚华音舍不得打扰他,半卧着一动不动,等佘曼花的线条勾勒完成,曲南楼也把银针和颜料送进来了。
行云取了根银针放在烛火上燎过,临到下针的时候迟疑了,目光温软地看着姚华音,她微笑点头,静候着第一针刺下。
血珠由小变大,沿着勾描的线条汇集,流淌。
姚华音背上渐渐沁出冷汗,她想不到竟然是痛的,似乎比在沙场上受过的刀伤还要痛,闭上眼睛,尽情感受着生命的鲜活。
行云没有停顿,直到刺完,用布帕擦净血迹,一朵盛放的佘曼花栩栩如生。
姚华音展开床头折放的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
或许是被献血浸润过,左肩上掌心大小的佘曼花红的炫目,透着股说不出的妖冶。
“这朵花刺在身上,我看着更像女妖了。”
“姐姐才不像女妖呢!”行云曲身跟着望向镜中,轻声劝慰,“姐姐,佘曼花遮住了疤痕 ,以后再也不必看,再也不要想。”
姚华音在镜中与他对视,脸上浮现出难得的舒心笑容,心里的空缺仿佛被一股力量填满,变得柔软如水,又坚不可摧,她陶醉在他至纯至贵的关爱之中,想着若能一直把他留在身边也挺好的。
针刺过的皮肤有些红肿,行云找了消肿止痛的伤药给姚华音擦上,若是以往,她必定会觉得多此一举,毕竟这点小伤不值一提,今夜却只躺在床上看着他忙活。
伤药擦在身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她一会儿便打起哈欠,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行云扔下伤药,清亮如泉的目光倏然变得冷漠,微微低头看她的睡颜,扭曲的面颊涌上一丝诡异的笑。
“帐中销,红尘绮梦,云中绕,魂入仙舟。女妖?姐姐,你可知道何为妖?”
他适才给姚华音刺下佘曼花的时候,悄悄把筑梦禁咒藏在花瓣的线条里,除非是精通禁术的旁门左道之人,否则绝看不出破绽,禁咒一旦见血便再难去除。
“姐姐,我原想用摄魂术逼你说出八年前姚敏璋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又如何把他的死赖在我爹头上,诬陷俞家军谋反。可惜这种禁术只能摄到干净的灵魂,你为人狡诈,我信不过你,还是筑梦术更适合你。”
行云拈指在胸前结印,眼见着姚华音呼吸急促,面色也越来越红润,肩上的佘曼花殷红如血,像是随时都滴落。
“姚华音,你双手沾满了我的至亲和俞家军的鲜血,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从今往后,你每晚都将陷入我的筑梦当中,越来越难以自持。八年前的事我自己会去查,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修炼禁术必遭反噬又如何?就算要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起!”
姚华音中了筑梦禁术,短时间内不会醒来,行云旋望四周,在墙面上一寸一寸地摸索,敲击,可惜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有任何发现。
按方位,这间房舍紧邻内院书房,上次姚华音让他去随侍,本来书房里空无一人,姚华音却突然出现,显然有密道或者暗门相通。
他迫切地想知道书房里格子架上,那册被永久封存的俞家军卷宗上到底写了什么,恨不能立刻推门而出,趁夜直奔书房。
可玄衣铁卫神出鬼没,难保此刻就藏身在门外,加上季震不时会进内院巡夜,一旦打草惊蛇,便会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