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生我气了吧?”白清宵忐忑地问道,语调轻得像云。
“我怎么觉着我在你心里好像生气就没停过?”江稚鱼反客为主,嘴角噙着笑看他。
白清宵:……坏了。
好像说什么都是错的。
看着白清宵吃瘪不知所措的表情江稚鱼就觉得好笑,心情一下明媚起来了,大发慈悲地一摆手,“开玩笑的,瞧你吓的,蛋糕谢啦。”
白清宵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一句话就紧跟上来了:“不好吃就给我练一万次做好了再来道歉。”
哦天呐,白清宵在心底惊叹。
做一万次没关系,不要难吃得攻击你的嘴就很好了。
就在他紧张得胃直抽抽时,江稚鱼却没有就地品尝的意思,反倒是慢条斯理地重新把盒子包装好拎在了手上,眉眼透出狡黠的笑意,“答案我就不现场揭晓了,给你上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
“什——”
话还没出口,就被江稚鱼的一个wink给堵了回去,只见他漆黑的眼瞳亮着殷殷笑意,唇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像个睡完就跑的渣男似的开了口:“好啦,这几天折腾得够累了,我要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期末周了,赌约再重要也没我的绩点重要。”
留下这句话便潇洒一转身,粉色的丝带在圆润泛粉的指尖滑动,最后被温软的手心一把包住,在推开门冷气扑面的一瞬间瑟缩了一下,酷帅荡然无存,急匆匆地跑走了。
白清宵目送他的背影远去,大拇指无意识地磨着掌心,这只手正是方才与江稚鱼的手相贴的那只。
右手掌心舒展开,口鼻深深埋入其中,从指缝中泄出一声低低的喟叹,无名指上缠绕的黑鲤鱼纹身似乎要随着热息游去。
还不够。
白清宵贪婪地想。
偷嗅他留下来的残余香味还不够。
江稚鱼这么大方,什么时候能送他一星半点供他收藏呢?
哪怕只是一根廉价的,拿不出手的头绳。
-
晶莹的小橘子被黑绳串起,在皓白的手腕上晃晃荡荡,江稚鱼咬着笔头,眉宇间透出几分不耐烦,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字昏昏欲睡。
自从那天和白清宵道别(其实根本没有道别)后,不论是贺知春还是白清宵,都没有再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微信里的【赌约本约】早已不知掉到了哪里去,而白清宵更是连联系方式也没有。
江稚鱼就这样丝滑顺畅地进入了期末周的复习状态,没有人打扰没有人打岔,也不需要分心思去“赢”,连感冒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痊愈了。
就好像其实那个赌约从来没出现过。
眼前的美术史复习点在虚焦的视线中逐渐融化成了一团会蠕动的黑芝麻糊,仿佛隔空黏住了江稚鱼的脑子,思维的小齿轮无法继续转动。
那个赌约真的存在过吗?
存在吗,那为什么自己记忆里完全没有为此付出争夺赢面的痕迹,他甚至不太记得清贺知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不存在吗,那躺在微信列表里的赌约本约是什么,前几天吃掉的“对不起”小蛋糕又是什么?
……
其实那个小蛋糕还挺好吃的。
但是江稚鱼不打算告诉蛋糕的主人,总觉得这样便宜了他,失去了个随时拿捏他的机会。
脑子里充斥的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多,几近要把好不容易塞进脑子里的知识点给挤出去。
江稚鱼觉得自己是复习学出精神病了,啪一下把书给合上。
身后的余乐果一惊,脑袋后仰挂在椅背上倒吊着问:“你就复习完了?”
“当然没有。”江稚鱼矢口否认,把椅子转过去和余乐果大眼瞪小眼。
“复习烦了?”余乐果矫健一转身,把头拧了回来,“就剩最后这科美术史了,坚持下呢。”
江稚鱼闷闷地说了句没有,“不是考试的事。”
闻言,余乐果敏锐地心脏一抽,眯着眼问:“你不会,还在想着赌约那事儿吧?这都过去快半个多月了。”
“就是因为过去了这么久才觉得不真实,”江稚鱼缩起腿坐跪在椅子上,双手扒拉着椅背和余乐果对视,语气极为认真,“你不觉得吗?莫名其妙就出现了个赌约,莫名其妙赌约这两个字又在我生活里消失了,就好像其实一切都是我的想象!”
“……”
“我觉得你最莫名其妙。”余乐果毫不留情地把身子转了回去,慢条斯理地说:
“你最近戏好多…不会真投入什么感情进去了吧,这就是个儿戏的,满足你胜负欲的赌约而已啊,你可别认真了。”
扑通。
一颗小石子被扔进了幽深的井里,他以为这是一口不会有回应的枯井,却在转身之际传来渐起水花的声响,涟漪一层一层起,柔软地推动着江稚鱼停了一拍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