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细细看着自己位高权重的情郎,只见他慢慢瞪大眼,然后急声问:“那你——”
“我答应了。”
楚瑶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所以,你还担心什么?”
曾经让她像扑火飞蛾奉献自我的爱情,她都愿意舍弃,这样还有让人怀疑的地方吗?
楚玄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再次确认:“姐姐,你当真愿意放下段琼?”
楚瑶半垂下眸,似是愧疚地说:“很多事情,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阿玄,是我对不起段大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已经没资格当段夫人了。和离的事,我也不是没想过,只是……”
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不成想,段老夫人自己先提了。
“姐姐。”
楚玄哪会看不出她心中的懊悔与愧疚,此刻他能做的,是压抑住心中的喜悦,将人搂进怀里,任由那抹兰香软软地依偎在自己肩颈中。
“是朕小心眼了。你对朕的情意,朕明白。”
若非情至深处,他怀里的人儿又岂会决心斩断与段琼的联系?
此
刻楚玄既恨不得将这人揉进身体里,又生怕自己稍加用力会伤到这个无上的珍宝。
他的姐姐,他的瑶儿……
从体内油然而生的冲动令他抬起她的下颌,深深地吻了上去。
黑色朝服与水色长裙落于地上,浓与淡,两种完全不同的色泽交缠住,浓烈且显眼,又隐隐透着禁忌的意味。
颤动的床帐中,有人哑着声道:“你不要常来找我,等到我诵完经、祈完福,到时签了和离书,自然就会搬回宫中。”
“好。但朕忍不了太久。”
“小不忍则乱大谋。阿玄,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日后我恢复自由身,咱们……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朕的好瑶儿,都听你的,朕什么都听你的。”
直至日薄西山,天子才一脸餍足地离开长乐宫。
青箩伺候着主子沐浴。温热的清水滑过玉肌,也冲洗着上面星星点点的痕迹。
方才她瞧见皇上离去时心情颇佳,暗地里更是担忧。按理,那日主子发现皇上私自调换了她的避子药,又在御前请愿出宫为先驸马诵经祈福,皇上来兴师问罪……
之前青箩在门外候着,甚至都做好随时冲进去护住主子的准备。可没料到,皇上却是眉眼含笑地走出来。
“殿下,”青箩舀起水,慢慢倒在楚瑶的玉肩,小心翼翼地问:“咱们此次去镜花庵,这要去多久?奴婢也好收拾多些衣服。”
“不必了,收几件夏季的衣服就成,不过佛门清净之地,你挑些素色的即可。”
“好,奴婢知道了。”
知道主子没打算在外头逗留长久,青箩也就彻底放下心。
幸好,幸好,说到底,主子还是念着皇上的一片心呐。
……
镜花庵位于城郊,自大楚开国以来,皇室宗亲、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命妇常到此上香祈福,平日庵堂闭门不见客。
此次长公主莅临,主持慈心师太早早便命人将庵堂打扫干净,又收拾出一间宽敞明亮的厢房。
楚瑶就此安心住下,每日晨起诵经,午时小歇,醒后又继续诵经,直至晚膳。夜里,山间朗月清风为伴,借一盏烛火读书,生活颇为悠闲。
她住下的第二日,楚玄的密信就到了。
“姐姐,见信如晤。庵堂中一切可好?虽是春转夏,但山中岁寒,不比山下,务必记得添衣,切勿着凉。近日朝中事务杂多,但东南开海市一事民间反响热烈,盖一切皆是姐姐的功劳……你才离宫一日,朕已经知道何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姐姐,阿玄很想你。”
楚瑶坐在窗前,将这封信读了又读,随后将它摊在桌上,对着它许久无言。
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下寥寥数语,最后将纸折好放进信封中。
青箩正低头收起这封密信,一股烧焦味忽然窜入鼻中。她猛地抬头,就见楚瑶正将天子的信放在烛火上。
火舌无情地舔舐生宣,瞬间便将写着刚劲字体的纸烧成一团黑。
“殿下!”
青箩忍不住轻喊。
天子墨宝就这么白白烧了,岂不可惜?
楚瑶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说:“待会,这桌子收拾一下。”
“……是。”
青箩暗中攥紧那封被藏在袖中的回信,心中隐隐生出不安。但她不敢耽误回信这事,赶忙先出去。
余下楚瑶静坐在桌前,盯着桌面那团灰烬,片刻后,眼中竟是凝起盈盈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