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此事未宣扬是怕动摇军心,可如今军中已经有人察觉了,扬州到西塞几乎要横跨了整个南楚……”祁澈想起他还踌躇满志要横渡沧水江直捣黄龙,不免有些担心,“来得及吗?”
“来不来得及又不是我们说了算,好在陛下还派了人去蜀地筹粮,若是蜀地能筹到那便定然是能赶得上的了。算了不说了,”无明换了个话题,“你方才说要回郅都,在郅都有什么想见的人吗?”
祁澈觉得她这话有些无厘头,懵了会,答道:“郅都……是我家啊。”
无明也愣了,随即尴尬地大笑了几声,“我都要忘了,你是郅都来的小世子。”
祁澈沉了脸,“我不是小世子。”
无明见他着急反驳的样子,想起辜振越提起他刚来军营的时候。
说祁澈生得白,又是宗室出身,一进来便被安到了北大营左指挥的位置来统帅整个北大营,底下的将军士兵大多可是跟着戎安侯爷走南闯北打了多少年仗,自然瞧不起这个粉面娃娃。
谁知他上阵杀敌时却从不含糊,取回西氐将领的人头都能够他们组成好几个蹴鞠队踢着玩了。
辜振越说得逗趣,最后还偷偷和无明说,其实他第一次杀完人回来就吐了他那营帐一地,那味大得海东青都在外流浪了好几日不回来睡。
“你不是小世子,你是大将军。”
无明笑得开怀。
“那郅都肯定也有你要见的人吧。”
祁澈没说话,无明便凑近了他,手也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胳膊,惹得祁澈一阵鸡皮疙瘩。
最后,无明握住了他始终背在后边的左手,趁其不备,拿过他手里攥着药瓶,放在鼻尖嗅了嗅。
“喂!你还给我!”
祁澈语气凶得很,无明也忍不住一愣,可见他着急要去抢,无明便也伸出手不让他拿去,祁澈急得都要站了起来,无明反倒是把药瓶放到了他的手上。
见他这般宝贝这药瓶,无明带着几分戏谑道:“这可是上好的金创药,从郅都来的吧。”
祁澈没反驳,而是把药小心放在腰间的囊袋里。
“你那伤都要成疤了,这时候送来也太迟了吧。”
“那是姐姐的心意,晚点又怎么了?”
那话里的“姐姐”两个字被无明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勾了勾唇,“姐姐?永乐王爷可就你这么一个孩子,哪里有什么姐姐?”
祁澈瘪着脸,没说话。
“是你心悦之人吗?”
祁澈脸瞬间涨红,眼神也开始躲闪,说话磕磕绊绊,否认又不否认完全,“我、我、不是的,是……”
无明笑得更大声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是又不是的,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是她话太绕,还是祁澈此刻的脑袋已经和浆糊没有什么区别了,祁澈只觉得快要不认识这“是”和“不是”这两个词了。
他从小就喜欢看话本,在刀光剑影的江湖志怪中总会夹杂几本会在闺阁之中流通的才子佳人,在那些藏在你一言我一语的隐晦爱意里,他却始终不敢对上季无虞的脸。
“我不知道。”
祁澈垂下头,等周遭的空气都要停滞了好一会后,他忽然抬头,问道,“无明,你喜欢过人吗?”
无明也愣住了。
她自出生便被道观里的师父领养,师父教她习文,教她练武,可直到她师父圆寂了都没教过她什么叫喜欢。
问便是说,情根已断。
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和师父一样斩断情根,那玩意不管是长脑子里还是长心里一刀下去自己也活不了了吧。
无明最后顺从自己的心,在晚风中告诉他:
“我也不知道。”
…………
“季大人,留下。”
本该跟的众人一同退下的季无虞顿住了步子,她回过头来,主座上只有祁言一个人。
他低声和白缨吩咐了几句,所有便都退下了。
殿内现在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季无虞望着祁言,实在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过来。”
除了公开场合,祁言很少用命令的口吻来和季无虞说话,可现下无人,季无虞自然也不会惯着他,就这么双手抱胸,望着他,“王爷还有事吗,没事的话……”
祁言走了下来。
最后在她的面前停下了。
季无虞有些不解,“你要干什么呀?”
祁言没有答话,而是直接抱起了她。
“你?”
季无虞吓得赶紧往后看去,看到内殿的门是紧拢着的的,她才停下了挣扎的动作,由着祁言抱着,
走到他的位置上,把她抱上了自己的椅子。
此情此景,猜测到祁言想做什么的季无虞有些慌乱,往后躲了躲。
祁言揽住了她的腰,低语道:“眉妩,不准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