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便一脚把说话的那个踹在地上,季无虞眸色微沉,把苏昧远拉到了身后。
这一举动自然便引起了那捕头的注意,他凶神恶煞地朝季无虞走来,打量了好几番,
“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我们是隔壁临江县逃难来的!”
临江县是扬州五县中最最穷的一个,这话说得倒也正常。
谁知那捕头听到她不是本县人,瞬间脸便垮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那你交了钱么?”
季无虞微微一怔。
“什么钱?”
“‘过路钱’啊!”见季无虞不解,捕头又嚷嚷道,“你们从别的县来的,自然要交!”
南楚有些驿道是专供官府之间通信所用,有时候百姓不得不借用此道时便会交这“过路钱”,而后头一些占山为王的蛮寇也会打着这旗号来抢劫过往行人,这“过路钱”便被取消了。
如今……县衙里的捕头竟然还借这名头来问逃难来的灾民使钱用?
季无虞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又问道:
“要交多少?”
捕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见她虽然脏兮兮的,但也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于是狮子大开口,
“二十文!一个人啊!”
二十文。
江淮两地,照今年的价格,每亩地的税收折估下来恐怕都没有二十文。
这胃口倒是挺大。
季无虞回头看了一眼苏昧远,见他的脸色如今已经难看到了一个极致,她便勾了唇,出声道:
“宁安县便是这般压榨百姓的吗?苏大人,你可真有本事啊!”
苏昧远赶紧躬了身子,说道:“大人,是下官管教不力。”
那捕头似乎也被季无虞这架势给吓着了,他望去苏昧远,这才发现,这满脸泥土之人,竟然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宁安县令苏昧远。
那他如今这般毕恭毕敬之人岂不是……
“这……这,你究竟是谁?”
“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季无虞拿出符牌扔到他的脸上,
“本官乃监察御史摄江淮两道宣抚使,季无虞。”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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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茶馆。
杞素一曲弹毕,辜振越手里的茶也饮尽,他放下茶杯,鼓了鼓掌,赞叹道:“杞素姑娘的琴技愈发精湛了。”
杞素走上前来,边为辜振越斟茶,边说道:“是将军调教的好。”
辜振越望了眼空空如也的周围,问道:
“只是今日茶馆,怎么只你我二人?”
杞素将茶推到辜振越面前,唇也凑了过来,呵气如兰,只道:“奴家专为你清了场,如何?”
辜振越有意往后躲了躲,伸手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这茶也不错。”
杞素手撑着桌案,低了眸子,问道:“我听说你拒了陛下指的婚事。”
“杞素姑娘怎么知着的?”
“那日奴家去将军府,门房告诉我的。”
“他话可真多。”辜振越冷了眸子,说道。
杞素却笑得更开心了,她眼神带着探究,暗示性地问道:“辜将军,那可是宜安公主,当驸马爷不好吗?”
“不好。”
辜振越说罢便仰起头,两人挨得极近。
“为何?”
杞素又凑近了一点,唇似有若无地触碰着辜振越的脸颊,目光交织在一起,有什么情愫在二人面前绽开。
“为……”
辜振越似乎有意撩拨她,犹犹豫豫没说完这一句,杞素先一步夺他之口,问道:
“为我?”
这是杞素第一次没有在自己面前自称“奴家”。
辜振越抚掌大笑,身子离她远了些,拿起那一杯微凉的茶一饮而尽,说道:
“为这一壶好茶。”
杞素也笑了,她语气放柔,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问道:“龙武军卫戍郅都,实在辛苦得紧,辜将军还日日来我这茶馆饮茶,也是有心了。”
“人总有贪欢之时。”
辜振越握过茶壶壶柄,仰起头来,茶水顺着曲颈流出,落入喉间。
杞素望着这一幕,总觉着,到底是戎安侯府的二公子,喝茶都喝出饮酒的豪迈气来。
可调笑的意味却一丝没少得。
“这般饮法,还真是牛嚼牡丹了。”
“管他呢。”辜振越将最后一滴饮尽,将茶壶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又看向杞素,“这茶不茶的,又不重要,重要的是……沏茶的人。”
杞素一愣,辜振越却起身朝她挥了挥手,说道:
“茶也喝了,曲也听了,杞素姑娘,回见。”
…………
宁安县,县衙。
宁安县衙大堂内各个屏息凝气无人敢置一词,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宣抚大人忽然拿自己开刀。
苏昧远神情复杂,他虽了然季无虞的确不是如寻常监察官吏一般的尸位素餐之人,但行事风格太过大胆,他完全摸不准接下来她会做出些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