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坐下,便听见储佑嵩边拨弄着杯盖,边说道:“听说摄政王今日又闭门不见,莫不真是为情所困了不成?”
“若是真为情所困便好了。”储意远嗤笑了一声,“那这季无虞,岂不是他最大的软肋。”
储佑嵩闻言看了过去,问道:
“可我怎么听说陛下,只罚了她半年俸禄?”
“似乎不是摄政王。”
“嗯?”
“岳父,我这边得了的消息,是说……”关英礼恭恭敬敬地开口说道,“扶子胥昨夜面见了陛下,摒退四周具体说了什么倒是不知道,但,下官斗胆猜测,应该是为季无虞说情了。”
储佑嵩似乎不在意地继续翻开了书卷,说道,“她是温玦的义女,扶子胥与温玦又有几分交情,为她说上几句话,也没什么吧?”
“可之前她私自连同九黎围剿叛匪一事便惹得陛下颇有微词……而似乎,也是扶子胥在陛下面前多说了什么,她便还被调到御史台。”关英礼说道,“如果只是友人义女,却也不至于这般三番五次地为她求情,扶子胥此人,精明得很,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有一便不一定会有二了。”
一直只是在一旁喝茶的储意远手一顿,思量了片刻说道,“这倒让我想起之前的一事。”
“何事?”
“熙平三年春闱,当时贡院在整理举人们的考卷,而期间吴同濮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不是要锁院……”
储意远眉毛微微挑了挑,似乎是在嘲讽他的无知。
“关大人没呆过礼部不知道,说是这般说,可能够担任科举的考官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从命题到最后确认少则二旬多则数月,要真从头到尾关贡院里,这身子骨还要不要了?”
关英礼尴尬地拱手以示。
“是下官才疏学浅。”
储意远懒得理会他,继续说道:“我本也觉着没什么,可前几日见吴同濮朝会散后主动同扶子胥打了招呼。”
“吴同濮……”关英礼在脑中搜寻这个名字。
“他出身不高,也向来独来独往,不是什么起眼的角色。”储意远轻笑一声,“而这么一个人,竟然和扶子胥,有几分瓜葛,不觉得奇怪么?最重要的,那一年省元,是季无虞。”
“意远是怀疑,这是扶子胥的授意?”
“父亲,我是否怀疑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陛下相信。”
储佑嵩听了似乎很是愉悦,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脑中已经想着呈禀陛下的措辞。
“扶子胥此人鼓舌掀簧,本相最是不喜,可偏偏……陛下便吃这一套。”
说到这,储佑嵩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之前因为懿仁皇后的事情,他与陛下已经生了嫌隙,尔后又因为选妃之事,陛下对他大概都快到了厌烦的地步了。
从东宫到皇城,想起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皇帝,储佑嵩脸上的皱纹便又深了一层。
一开始以为不过是皇帝对江湖中人的一时好奇,可后头随着扶子胥插手的事情越来越多,而陛下对他又太过信赖。
储佑嵩的心中不由得警铃大作。
一种出于对自己地位的岌岌可危之感,使得他皱了眉头。
知子莫若父,一见他皱眉,储意远便知道他在头疼些什么,立马坚定地说道:
“父亲,扶子胥不可留。”
“这点为父自然知道。”储佑嵩摆摆手,脸上的忧虑却一丝未消,“我之前便派人查过,实在干净,一丝破绽都未可见得。”
“但,季无虞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储意远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主意,“她不过是一个小角色,却能同时牵动着摄政王与扶子胥。”
“这一步棋,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储意远坚定的话使得储佑嵩点了点头。正要赞许他几句,又看到了自己那个绣花枕头女婿,嘴角又垂了下来,严肃地说道:“英礼你先下去吧。”
关英礼虽心有不满,但还是行了礼退下了。
待他走后,储佑嵩点了点桌子,说道:
“这件事意远你去查一下。”
“是,父亲。”
储意远答完又见他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便起身为他斟了杯茶,说道:“一介江湖人士,不足以为惧,这些事父亲不必如此挂怀,都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听到这,储佑嵩欣慰地点点头,又说道:“还是吾儿让我省心些。”
他这话使得储意远眸色微微一变。
“父亲莫不是在为英礼烦忧?”
“是啊。”储佑嵩微微颔首,“他与秀秀成亲还是先帝那会,朝元十八年吧……如今也有快六年了。”
见储佑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为父听说,他被调到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