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父亲口中的“他”,储意远只一晃便猜出了是谁。
朝元十八年,当时还是尚书仆射的储佑嵩奉命担任殿试的主考官,并且一举相中了那一年的新科状元苏昧远,意图招之为婿,而最后……
他实在不知道苏昧远怎么就那般大的胆子,胆敢拒绝与自己妹妹的婚事,气得自家父亲直接施压吏部,将其流调到了交趾,并且此后再未被召回。
而刚巧那会关家上门提亲,与储文秀的婚事便落到了关英礼的头上。
论出身,苏昧远自然比不上关英礼。
可论才学,十个关英礼都抵不上苏昧远。
想起这位差点成了自家妹夫的可怜人,储意远心有感慨,也亦有不解。
然而,既是父亲不喜之人,便是自己的敌人。
储意远勾了勾唇,说道:“一个七品的县令,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闻言储佑嵩的眉头却丝毫没有舒缓。
“季无虞此前,不也只是这区区七品县令?”
储意远抿了抿唇,解释道:“若是没有扶子胥为其说话,她只怕也回不来郅都。”
储佑嵩闻言拂了拂袖子,方才倒好的茶恰好被碰倒了,储意远连忙上前,储佑嵩却拦住了他,兀自扶正,沾了水的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储意远抬眸望去,赫然写着“扬州”二字。
还未等他问,储佑嵩又开口了。
“他在扬州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这次巡查江南一带的许大人还未回,只是……江南一带一向是唐遥旭坐镇,他大概率也不允许苏昧远掀起什么风浪来吧。”
“吏部铨选之时,让英礼多注意一下。”再次提起“关英礼”,储佑嵩的面色还是沉了沉,“把他调到吏部可不是吃白饭的。”
“是。”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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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府后院内,丘独苏踱着步子。
今早上便传了信让说要来找自己,可偏偏这会快到时辰又紧张了。
话说轻了怕她听不进去,话说重了自己又舍不得。
心里还纠结呢,结果季无虞便从天而降到了自己面前。
丘独苏愣了半天,都没想出,她是怎么来的。
季无虞得意地昂着下巴,指了指墙,说道:
“翻进来的喏。”
丘独苏眉头皱地更深了,“跟谁学的,这一天天的。”
没想到他这般问的季无虞,忽然一愣。
应该是岳好学的。
季无虞忽而想到那一张和岳好一模一样脸的宸妃,心里隐约有了什么想法,却不敢道出。
“如今师父在郅都,可谓是炙手可热,无虞只怕从正门进来,给您添麻烦。”
被她忽然噎住,丘独苏气呼呼地说道:
“你添的麻烦还多吗?要真避嫌,那日凌霄殿上,你那般对摄政王无礼,怎么不说避嫌?单独独针对你师父是吧?”
听丘独苏忽然提起祁言,季无虞愣了愣神。
理性使她在这几日刻意回避与祁言有关的一切消息,而感性让她在听见“摄政王”这三个字时便红了眼眶。
丘独苏本还气得脑壳痛,一见她那耷拉的脸,便又忍不住心软。
下意识便伸了手,抚了抚她的发丝。
带着几分担忧,几分试探,问道: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眼泪在季无虞眼眶里打着转。
丘独苏话音刚落,季无虞便冲上前抱住他,鼻涕眼泪混着抹了一大把在他胸口的衣衫。
本好洁净的丘独苏见她竟激动成这般,指责的话语霎时噎在喉间。
低头望着她还红着的脸,微不可察一声叹。
想她哪怕是小时候,也不是这爱哭的性子。
怎么就……
总不会是因为祁言吧?
可,
那日他虽不知道后头季无虞被祁言带走后发生了什么,但若是祁言真心悦于她,季无虞捅这般大的篓子,怎么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可之前科举的时候,祁言那个态度,说没有私心,丘独苏是半点不信。
不是这俩,到底谁倒贴谁啊?
想到这的丘独苏,抿了抿唇,郁闷得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别哭了。”丘独苏的手钻进季无虞的发窝里,揉了揉,“一个男人,不值得你这般为此伤神。”
季无虞昂起头,脸上还挂着没干的眼泪,
“可那是祁临弈……”
因为他是祁临弈,所以有关他的一切都是值得。
比起来安慰眼前哭成泪人的季无虞,他可能更想冲去栖梧宫把祁言的头给砍下来。
丘独苏只觉得脑袋更痛了。
“是他又如何。”丘独苏手的力度又加重了几分,“如若这份感情,只你一人,再怎么折腾,也是白搭。”
“我听说,陛下……只罚了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