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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236)

“反之,倘若额娘真的因此而贸然赐死况太妃,只怕还会平白让人增添疑心。”乾隆劝道:“额娘何不换个角度仔细想一想其中利弊。”

“皇帝这是觉得哀家心狠手辣,做错了吗?”太后望着他问道:“那依皇帝的意思来看,难道哀家阖该当作此事不存在,视天家尊严于不顾,方算得上通晓情理吗?”

“儿子不敢。”乾隆适时地认错道:“今晚之事确是儿子忤逆了,皇额娘心中若有气,尽管责罚,儿子绝无半句怨言。”

顿了片刻,又带了些许笑意说道:“更何况额娘持斋礼佛多年,素日里连一只蝼蚁都不舍伤及,如今若因这样一件并无必要之事在佛祖面前破了善戒,未免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自然是句打圆场的玩笑话。

他最是了解自己的额娘,该用什么样的法子来劝才最合适。

硬碰硬必然不行,唯有让她明白他这个做儿子的,眼中始终是敬重她这个额娘的。

其次便是能不提况氏二字便尽量不去提。

而作为母亲的皇太后自然也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是怎样的一副脾性。

再孝顺的儿子也不能给逼急了。

再者,面前的人不光是她的儿子,更是一国之君。

她此番前来,虽是责问来了,心中却也早已有了计较。

皇帝态度好,架子低,她这个做额娘的,断也没有一丝情面也不给的道理。

只是她顾忌的可不是什么佛祖会不会怪罪。

况氏如今确非非死不可。

正如皇帝方才所言,这是一件并非必要之事。

为了一件并非必要之事,是执意同皇帝对峙到底,最终伤了母子之间的情分;还是退一步借此让儿子记自己一个恩情——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她在宫中沉浮多年,最终能够坐上皇太后的宝座,靠的并不全是沾儿子的光。

她从不是个会因一时之气而不顾大局之人。

“额娘可以答应你暂时不动况氏。”皇太后到底松了口:“但是,程渊短时间内决不能够再回京了——若无必要,最好永不召其入京。”

“儿子自然明白。”乾隆笑着上前扶过皇太后一只手臂,道:“此事便不劳额娘操心了,额娘尽管养好身子,至于这些大大小小的烦心事,只管扔给儿子便是。儿子倘若做不好,您再出面纠正也不迟。”

“前朝的事情额娘不懂,也可以不管。可但凡事关皇家颜面之事,倘若当真出了哪怕一星半点儿的纰漏,可不是你说不迟便真能弥补得了的。”皇太后话虽如此,然脸色已然好看了太多。

乾隆闻言只笑不语,扶着皇太后在一旁坐下,又亲自端了那碗自景仁宫送来的参茶到老佛爷跟前。

而此时的景仁宫,已有宫人将太后找去养心殿这一动静告知到了嘉贵妃的耳朵里。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太后这个时辰忽然去了养心殿……听外殿的小太监说,太后娘娘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进去之后就连高公公都给支出去了,也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只道是这会儿还未回寿康宫呢。”

传话的人是远簪,远芝被处死之后,她顺势得了嘉贵妃重用。

她不如远芝那般机灵,却胜在还算沉稳谨慎。

嘉贵妃听罢并无太多疑惑与意外。

隐约记得这个时候,确实是发生了一件不为人知的大事的。

似乎皇上与太后,便是因此事而生出了隔阂。

只是那时她对这些动静并不上心,以至于如今回想起来总是会遗漏些什么。

故而这次她事先便派了人去验证此事。

想到此处,她与远簪问道:“小孟子可回来了吗?”

远簪刚要作答其尚未回宫,便听得外面有小太监求见贵妃娘娘。

正是被嘉贵妃派去留意打探消息的小孟子。

嘉贵妃听罢他的回禀之后,神色倏地大变。

“你说人没死?”她尽力掩饰着语气中的惊异感。

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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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果然过了十二点TT因为这章比较重要,写的格外慢,再加上伏天太热,我得这个病一不能吹空调,二不能扇风扇,条件比较艰苦,所以就在龟速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但答应大家的双更还是一定要做到,所以这章算昨天的,今天的归今天。

昨天有小天使说我作为病号晚睡的事情,这真是个无限度打脸的故事,我只能保证明天一定早睡!

谢谢大家关心!

(看大家最近又开始猜嘉贵妃是重生还是穿越了,这个暂时保密^_^)

晚安~(未完待续。)

189 生无可恋的太妃娘娘

“回娘娘,正是。”小孟子跪在地上垂首轻声禀道:“这是奴才亲耳从咱们安插在寿康宫里的眼线那里听来的,绝不会出错。”

嘉贵妃大为皱眉。

况太妃竟然没死。

她虽记不得况太妃具体是何时被赐死的,但结果无疑是真的被赐死了,这一点断没有记错的可能。

虽因着许多缘故,眼下之事多多少少皆发生了改变,可每一桩改变必然都是有迹可循的——唯独况太妃平白逃过这一劫,令她觉得太过于突兀反常。

好端端地,有什么变故足以影响到一个人的命数?

“好好查一查今日静云庵中所发生过的事情,越详细越好。”她正色吩咐道。

“奴才遵命。”

“尤其要留意今日都有哪些人去过了静云庵,一个也不可漏掉——”

况太妃的死活于她而言其实并无太多意义,到底是一个没有任何依仗的孤苦之人,一把年纪了,又绝没有回宫的可能,故而纵有百般好,却也根本妨碍不到她。

甚至她活着,对当年之事多少还能有些牵制。

但是,原本该死的人却活了下来,这绝不是一件寻常之事。

这些年来,身边之事虽皆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每一桩无不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纵是因效应影响而产生了一些意外,却也都是些不足为怪的小事,并且这些改变都是找得到原因的。

而正如方才所说,况太妃侥幸逃过一劫,根本无迹可寻。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必要将此事查个清清楚楚方能安心——

……

子时刚过,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洒落了下来。

雷声轰响,雨水打在瓦片上一半迸溅成雨雾,一半顺着屋檐蓄成一条条水线滑落院中,在凹陷处积成大大小小的水洼。

窗纸被风鼓动翕张,投在其上的灯影也跟着左摇右晃。

冯霁雯托腮坐在床边脚踏旁的鼓凳上,寸步不离地守着床上面色羸弱的况太妃。

雨水半夜未得消停。

直至东方天际微微泛起灰白之色,雨声方才消缓了一些。

况太妃张开眼睛,入目一片朦胧不清的昏暗,一时不知身处何地,今夕何夕。

昨晚之事逐渐浮现在混沌的脑海之中,却也仅仅只停留在饮下那杯自宫中送来的断肠毒酒之前——余后之事,皆记不得了。

只隐约记得似乎发了一场梦。

梦里依稀瞧见了霁雯那个傻丫头。

她欲抬手按一按过于胀麻的太阳穴,却察觉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神思逐渐回笼的脑海里忽然后知后觉地冒出一个令她怔忪的疑问来:她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手臂上方隔着锦被忽然传来一阵轻动。

况太妃费力地转头,着目望去。

入目是一张歪在她手臂旁熟睡的脸庞。五官恬静的小姑娘闭着眼睛,散落下来的一缕髻发垂过鼻尖,随着鼻间呼吸轻动着。

灯罩中的蜡烛早已燃尽,室内光线并不明亮,加之况太妃初醒过来,各方面的感知传递都相对迟钝模糊,故而定睛瞧了好一会儿才瞧见这趴在她床沿边睡觉的人是冯霁雯。

又见她是坐在凳上,身上披着的毯子已然滑落至地,趴在床上的上半身双臂紧紧抱在一起,且还缩着脖子,显是觉得冷,况太妃一时间不由地蹙紧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