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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女尊)(22)

作者: 君薄宴 阅读记录

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露出一个微笑,伸手解开绑在脑后的白纱,白沙极为柔软,几乎他轻轻一碰就散开了,坠落在地上。

沈和垂了垂眼睛,“我安平侯的儿子谁敢说你的不是?”

那张脸本该是极为好看的,下颌清隽浑然天成,本该是个福祚安康的面相,只可惜,他那双本该是眼睛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两块可怖的疤痕,细看还有未曾长好的血肉在边缘翻起,应当是养伤的时候不断的挣扎形成的。这伤,是今日才留下的,应当是有人生生挖去他的眼睛。

沈和眼里那点包容也沉了下去,走到他身边,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下,顿时他便动弹不得,沈和像是容忍一个宠物那样,吩咐人拿来药膏纱布,慢里斯条地给他上药,然后小心地给他戴上纱布,甚至还轻轻吹了吹,“沈舒,听话,不要闹。”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解了穴。

沈舒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纱布倒是没再怎么折腾,只略微抬起头,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沈和看出来了,轻轻皱了皱眉,垂下了眼角,“罢了,你休息吧,过几日娘来接你。”

他口中没有舌头,只能做出一个“滚”的口型。世间酷刑挖眼割舌,除了剖心,沈舒竟然已经都尝过了。

等到沈和走远,沈舒站起身来,身旁的小侍出声道,“世子再看什么?”

沈舒不知道是被这句话里的什么扎了一下,忽然就开始颤抖,最开始只是轻微的颤抖,最后连站都站不住,小侍吓了一跳,想要去叫御医却被拽住了肩膀,沈舒半跪在地上,没人知道他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更完以后会停一周考试,谢谢大家。

第32章 三十二

去行宫的时候,是皇宫里专门来的马车。南念上了车,不出所料,车里坐着沈追。南念拒绝了人凳,爬上车小声道,“殿下怎么在这边?”

沈追伸手端着一把青色竹扇,“因为没人敢孤的车,世子少不了要跟人寒暄几句,过去不方便。”

南念默然无言,坐在了沈追身边。

沈追心里不显山不漏水的生出些许熨帖,这小狼崽子不怕她了,马车走的还算稳当,毕竟车上坐的都是一群金枝玉叶的皇亲国戚。沈追伸手挑开纱帘向窗外看了两眼,南念把玩着沈追手中的扇子,问道,“殿下看什么?”

沈追放下帘子,偏头看南念道,“念念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南念被沈追这声念念叫得耳根发热,平日里沈追鲜少这么叫他,况且多半是在夜里,南念红着耳朵摇了摇头。

沈追漫不经心道,“这地方叫做崤山,山岭陡峭,斜壁如飞,更有千山鸟飞绝的美称。”

南念眯了眯眼睛忽然道,“殿下去没去过燕北?”

沈追心里一动,南念很少主动提起燕北,那里是他一生无归之处,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也是他肝肠寸断的地方,就像京城于她自己一样,沈追不由坐直了些,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衣角,“去过一次,那时候太小了,什么都记不住。”

南念像是个偷了腥的猫,笑得有些狡猾,“殿下应当去一趟的,那地方群山环绕,天堑一般,绵绵不绝。”

沈追笑了,“那孤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南念摇摇头道,“不敢。”虽说嘴上说着不敢,却藏不住眼底那点笑意。

这点笑意勾得沈追心里忽然生起了一簇火苗,恍惚间她几乎有些痛恨初见时候的自己了,那时候不知道再小心些,白白让这么个琉璃一样的人受了委屈,白白让那样一个约定横在两人中间,她就该学沈安那样,用尽手段将人囚禁在身边。沈追喝了口水,将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藏了起来。她不是君子,可一诺千金的道理比谁都清楚。

沈追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下去,近乎郑重地说,“这条路往前走,能看到一个断崖,沿着断崖往东走不久,翻过去就是平川。”

南念的微笑落了下去,他盯着沈追的脸,沉默了半晌,平川是个小地方,也叫做平交口,这是离燕北三洲最近的地方。沈追来兑现承诺了,南念低声道,“谢过殿下。”

沈追摆了摆手,靠在软枕上,“路不好走,小心些,还有,过几日到了别庄当有个夜宴,届时你与沈宴他们坐在一起便是,孤那天容易分身乏术,你自己小心些,让十九替你坐下吧。”

南念摇了摇头道,“燕北的世子哪能时时都要替身去呢,殿下放心,我自己照应着。”

一行人到山顶别庄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南念被人拍了拍,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沈追腿上。

沈追低头亲了下他的鼻尖,“到了。”

南念揉着鼻子道,“殿下从车里出去不怕被看见吗?”

沈追勾唇笑了,“不怕,提前跟林大人打了招呼,她马车停在旁边,挡着呢。”

南念笑道,“林大人怎么来了?她不是不乐意徇私么?”

沈追撩开帘子道,“她还得求我跟她一起去平川,所以只得委屈求全了。”

南念跟着沈追下了车,就见林劝黑着脸站在马车边候着,却耐着性子行了礼,“庆安殿下好,世子好。”

念回了礼,沈追向林劝伸手道,“林大人请。”

南念站在沈追身后,望见林劝毫不掩饰地瞪了沈追一眼,满脸写着有伤风化。一行人跟在皇帝身后走了进去。

沈追站的位置十分微妙,皇帝在上位,沈追竟已经越过了太女沈平絮,站在伸手就可触及皇帝的位置,沈和站在另外一侧,中间是老臣宁海言,再稍往后些是皇子皇女与百官。南念在后方看得清楚,忽然就觉着这皇帝有些可怜,一时间他找不到词来形容,沈昌年纪不再,这两年老的很快,南念觉着她比自己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更加憔悴,就像是一只老去的猛虎匍匐在地,夹在豺狼虎豹中间。

沈和站在她身后,一身圆领袍,显得人修长清瘦,她的目光古井无波,盯着沈昌的背影,冷得像是一条蛇,这人当真是没变过。众人焚香祭拜过山灵之后,众人纷纷随着下人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南念转身忽然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眉眼都被白布遮住,身边有侍儿扶着手臂,南念忽然心里泛起点奇异的难过,可惜了,年纪还这么轻,眼睛就废了。那人似有所感忽然抬头向南念望过来,南念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反应过来这人双眼有疾的时候不由好笑,他怎么下意识便觉着这人该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白衣人低头听小侍跟他说了些什么,大抵是介绍自己吧,听完他俯身行了个礼,便跟着小侍走了。

南念摇了摇头,与跟在自己身后的云锦道,“走吧。”

十九低声道,“那或许是安平侯的小公子,听说这几个月才寻回来的,叫做沈舒。”

南念点了点头,“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33章 三十三

别庄与他想得很不同,至少当他夜里被沈追接到院子里的时候,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别院的名字,叫做长生居,长生居离山庄中别院都远得很,颇有些离群索居的意思。一条小径满是青青的石阶蜿蜒而上,两侧是悠悠兰草,隔着一段路亮起一盏灯,灯火太微弱,起不到照明的作用,夜色中连成一条线,仿佛只是为了告诉你这里有条路罢了。流萤飞舞,相映成趣。兴许是这地方太过清幽,十九一路竟也没有话了。

沈追站在门前,头顶的灯笼落下幽幽的光,她没了平时那样的戏谑,南念在离她三级台阶处站定,沈追脸侧落下淡淡的阴影,那一刻,南念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小庆安侯,在霸道与肆意之下,她的灵魂落在幽幽兰草间,汇出了点藏着掖着的深情。这人就是这样,给你喂的都是蜜糖,可从来也不告诉你她到底有多少,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没有尽头的甜也会变成悬在头顶的刀,她其实也不想这样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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