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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养(女尊)(23)

作者: 君薄宴 阅读记录

南念最后只开口问道,“这院子怎么像个道观?”

沈追低头注视着他,“我小姑姑沉迷此道,这是她备下的住处。”

南念抬头见她眼里满是平和,与平时那些暗流涌动不同,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敬国公顾竭川算是承蒙祖荫,没什么作为,倒是颇有前朝之风,沉迷修仙炼丹。他有心试探,问道,“殿下不像是此道中人。”

沈追微微勾了勾唇角,“怎么?觉着孤身上戾气太重?孤何时吓你了?”沈追微笑着偏过身子,南念这才看见这条路原来还不到尽头,刻着长生居的石门撑死只到一半。

沈追伸手牵过南念的手,“中秋那时候,这地方更好看,流萤比此时多一倍,山上飞起的都是天灯,好看的紧,你要是想来,年尾我带你来。”

南念只觉着这时候的沈追与平日里不太一样,那个平日里呼风唤雨腾天入地的人像是一块面具,偶尔主人卸下面具休息片刻的时候,才露出伤痕累累的脸颊,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殿下可以不在我面前用‘孤’的。”

沈追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他,半刻却笑了,“好。”

沈追走的很慢,也很稳,“你说的也对,我一身风霜雨雪,泥泞不堪,实在是不该污了这地方。”

南念跟着她慢慢爬,“不对,殿下喜欢这里。”南念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沈追舍不得。

沈追在前头笑了一声,南念补了一句,“殿下,这是什么地方?”

沈追没有回头,将人藏在夜色里,“这是我父亲长大的地方。”

南念心口一紧,来京城这几日,庆安侯之丧如同国痛,他怎么不曾耳闻,“抱歉殿下。”

沈追摇了摇头,“我父母是为国而死,死得其所,走的时候我也大了,想来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不必挂怀。跟世子讲个故事,我父亲小时候很有佛性,被慈宁寺的老方丈看上了,非说他是菩提转世,这辈子只有当和尚留在寺里吃斋念佛才能平安到老,我外祖家不愿意,哪有国公家的儿子出家的。”

南念支棱着耳朵,沈追回头看他听得认真,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倒也没什么意见,我外租家信命格,最后权衡比较建了这长生居。”沈追伸手摸了摸路旁一颗碗口粗的树,“这便是我出生那年我娘种下的,树根底下据说还有我一滴心头血。”心头血不过是一个说头,梁国有个习俗,孩子出生后种一棵树,在树根处点一点脐带血,寓意血脉相连,长长久久。

南念也伸手跟着沈追摸了摸这棵树,掌心下有一点凹痕,他用手蹭了蹭。沈追看见了笑道,“那是我小时候量身高的,我娘会在我头顶用刀刻一道。”

南念不由得失笑,“树不是也会长么?”

沈追也伸手摸了摸,“她是为了让我跟树比比谁长得快,骗我多吃点饭。”说罢,沈追抬头,这条路到尽头了,一座青石小院落在眼前,房梁下挂着一个灯笼,暖黄色的光像是——到家了。

沈追出奇的温柔,“我父亲后来告诉我,他本该守着青灯古佛过完一辈子的,结果被我母亲硬扯进红尘中去了。他第一次见我母亲的时候,我母亲刚好从平川回来,满身血腥,带着一股子杀伐气闯进了这里,她以为这里藏着逃犯,结果逃犯没见着,见着我父亲了。”

南念望着沈追那专注的神色忽然有些鼻子发酸,一身血腥的将军闯进这么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见着了一个眉眼慈悲的小公子,自此一生沦陷。

沈追转过身就见南念红着眼眶怔怔地望着她,不由得好笑,伸手点了点他的眼角,“哭什么?”而后却敛去笑意,“命数还是该信的,他若是真当了和尚也不会去得这么早,只是有些人,佛祖也留不下来。”

南念忽然抬头问道,“殿下也信佛么?”

沈追低头道,“不信,既然我父亲这样珍贵的人,都得不到庇佑,我信他做什么?倒不如见一个杀一个。”沈追最后一句话念得咬牙切齿,生生带出来了些嘶哑。

南念默然,这才是庆安侯啊。

沈追牵了人进屋,“舟车劳顿,这几日就在这里睡吧。”

南念净了手脚,然后爬上了床,风穿堂而过,“这里果然比京城凉快多了。”

沈追笑,“这群人,哪会委屈自己。”左手端着一碗温好的牛乳拍了拍被子,“喝了再睡。”

南念点了点头,捧过了碗,小口的喝着。

沈追盯了南念一会,开口道,“明日夜里,你应当不与我坐一起,那些招惹你的,不必忍着,往他脸上摔都没事,只是要小心。”

南念刚喝干净,唇角还挂着一条白线,“小心什么?”

沈追凑了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将那条白线吻干净,“吃东西小心些。”

南念躲了躲,“我不喝酒便是了。”

沈追拍了拍被子,侧身搂住南念,南念的呼吸正落在沈追的颈侧,他忽然想问,殿下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可他早就学会了滴水不漏,生生将这句话咽了回去,这句话问出来就好了,生生咽下去像是一把开膛破肚的刀,鲜血淋漓,本就不该有妄想的是不是。

第34章 三十四

第二日早晨,南念难得起早,倒不是南念转了性子,昨天夜里他专门吩咐了十九叫他,沈追靠在榻上笑,“你起来那么早作甚?”

南念爬回榻上,“明天一天宫里都会来人安排,我不能回去太晚。”

沈追笑道,“怎么就没人给我安排?”

南念腹诽,庆安侯的大门谁能进得去。第二日早起,十九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南念就起来了,穿戴整齐悄悄踏出了房门。沈追在他走后睁开了眼,无声的弯了弯眼角。

沈追白日没什么事情,坐在院子中读沈平飞带来的话本,沈平飞这些年走南闯北,整个大梁境内几乎就没有她没去过的地方。其中有一本叫做《刀林记》,讲的是个小地方的官员,中正廉直,一心为民,与当地富商的小儿子相爱,两人经历千难万险在一起了,从此安居乐业。看开头其实是个十分俗套的故事,沈追读得索然无味,直接翻到了结尾,那男子一身缟素,撞死在妻主坟前。

沈追一头雾水,这怎么就突然自杀了,忙从断点继续看,原来这官员发现州府刺史克扣朝廷发下来的饷银,并且坑杀百姓,贪赃枉法,这小官员拍案而起,最后正不压邪 ,被人沉了塘。

正读到兴起,长生居被人破门而入,林劝急着找她商量事情,走到一半才想起来通报这件事情,平时冷面横眉的林大人有些尴尬的在院门口站成了一块木头桩子。沈追也不恼怒,将手里本子放下道,伸手招呼林大人进来做,“免礼了林大人,若孤计较这个,林大人怕是都进不了第一个院门。”

林劝也知道自己的德行,拱了拱手干脆就坐了下来,“那就叨扰庆安侯了,说实话,我也不想爬那么长的石阶,殿下怎么喜欢这种风格的小院子。”

沈英为两人上了茶,沈追抿了一口,“这是那群方丈的想法,跟孤没关系。”

林劝牛饮一口,也没管林劝口中的方丈,从怀中掏出卷宗,冷淡道,“说来庆安侯真是俗事缠身,下官怎么都找不到大理寺少卿商量这个案子。”

沈追拱手告饶,“是本侯失职,林大人说说看。”

林劝摊开案卷,“这案子了解的草率,定性的是流民伤人案,虽说处置者不多,可后面涉事者人数也太多了,臣还查了这几年的死亡名册,这案子里的流民十有八九竟都死了。”

沈追伸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手指,“先不论这流民死活,哪来的这么多流民死者不过十一二,怎么涉事流民这么多,粗略估计一下得有一二百了吧?看这死亡名册里,好多人都是一个村子的,多半剩下死在半路的人都没记载。各方刺史都是吃干饭的么?”沈追冷笑了一声,“再者说,若是有流民,那就有饥荒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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