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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流年(一爱倾城系列)(13)

“啊?”她呆呆地抬头。

他把她手上的酸奶拿过去,放在身边的一个窗台上,抓住她又小又软的手,捏着她的指尖,看了半天。

雪容偷偷仰脸看着他,看得脖子都酸了,又不敢动,只觉得他的手热热的,热得她的脸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似的。

“等你手指尖上起了老茧,琴就可以弹好了。”他揉揉她的指尖说。

“真的吗?”

“嗯。我怎么会骗你。”他抬起手,揉揉她的脑袋。

她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第一次发现他的眉眼之间闪烁着的光彩竟然如此逼人,亮过了周围的一切。

吃完东西往外走的时候,他们又碰上了那几个女孩。

“洛钧,跟我们去溜冰吗?”她们盛情邀请他。

“我要带妹妹回家。”陈洛钧摇摇头,拽着雪容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条街离雪容家很近,没走多久就到了。

雪容很不想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可一路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对策来。陈洛钧送了她回家,半蹲下来,手撑在膝盖上弯腰说:“容容,我得回去了,家里人大概还等着我吃饭呢。”

“嗯。”雪容一筹莫展地点点头,还嘴硬说,“爸爸待会儿也要回来接我去爷爷家。”

他点点头,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顶算作告别,站起来转身就走。

“洛钧哥哥!”直到他已经走下了半层楼梯,雪容才终于鼓起勇气,冲到楼梯口叫住他。

他回过身,抬起头来看着她。

昏暗的楼梯道里,他的眉眼却如此清晰深刻,迎面而来的炯炯目光让雪容几乎没了跟他对视的勇气,只好盯着他身后的白墙说:“洛钧哥哥,我相信你……国家舞蹈学院,一定能考上的。”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样鼓励的话会从雪容口里说出来,陈洛钧愣了一下。

接着他眼底绽起一抹笑意,一簇自信的光芒也迸发出来。

“希望如此。”他说。

明明他站的位置比较低,可雪容觉得他说这话时,仿佛是一棵高大挺拔的树,自半空中俯视着她,尽管姿态谦逊和善,却带着让人无法逼视的强大自信。

其实她那时完全不了解他到底是不是那么优秀,也不知道国家舞蹈学院是个什么地方,只是觉得他也许需要有个人这么稀里糊涂地鼓励一下——有人单纯地、盲目地相信他。

寒假放完,开学以后,雪容就不太能见到陈洛钧了,听说他一直都在学校里用功。每个周六雪容在陈老师家里写作业的时候,总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门口的动静,却只有很偶尔地见到过他几次。

他变得更瘦了,脸上常常挂着黑眼圈。难得在家的时候,总是在房间里不知道研究什么。

有时他看见雪容会过来打招呼,俯身下来看她在写什么作业,揉揉她软软卷卷的头发,有时却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径直从她的身边路过。

陈老师的学生很多,几乎每个女孩子看见陈洛钧的时候,都会主动红着脸叫“洛钧哥哥”,而他总是礼貌和善地跟她们点点头。

雪容偏不。明明听见他在自己的身后跟别人打招呼,也要埋头对着自己的作业做刻苦状。她才不要跟其他那些师姐师妹一样,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再一次跟他说话,是在雪容自己家。那天晚上是陈老师和陈洛钧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中年男人,是陈洛钧的爸爸。雪容爸爸带着他们在客厅坐下,又走过来对雪容说:“容容,你要不要去写作业?”

雪容远远地看了陈洛钧一眼,乖乖地转身上楼。

陈洛钧却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容容,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好不好?”

说着他走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急迫地盯着雪容。

她犹豫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带他到自己房间里坐下。

“你先坐,我下去拿饮料。”她像个大人似的招呼他,接着欢快地飞奔下楼,咬着手指头在冰箱前面犹豫了半天,拿着一瓶橙汁和一瓶苹果汁跑上楼。

待会儿要干吗呢?把自己收集的树叶标本给他看?还是看看电视呢?或者应该什么都不说,就一起吃点水果喝点饮料?

雪容一边纠结地回到房间,一边惊讶地发现,陈洛钧竟然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睡着了。

他紧紧地抱着手臂,低着头,坐姿依旧很端正,睡着了也还是一副警惕小心的样子。

雪容蹑手蹑脚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退到自己的床边坐下,随手拿起床边一本小书看起来。看了没一会儿,她又抬头偷偷看看陈洛钧。只见他换了姿势,仰面靠在椅背上,摊手摊脚的,睡得更香了。雪容看着看着,忽然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她真的很想拿笔往他脸上画点什么。把他画成小猫小狗,什么都好。可她又真没那个勇气,最后只得傻傻地、远远地端详着他的脸。

那些师姐师妹平时总缠着他,也许跟他说了很多话,可是肯定没有人像自己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睡觉。雪容想着想着,就觉得心情越来越好。

陈洛钧不知道是不是累坏了,竟然一直睡到他爸爸和姑姑要走的时候,足足睡了快两个小时。

临走的时候,他特地转身回来,低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对雪容说:“容容,谢谢你。”

“哎?”雪容一头雾水,还想问什么,他却又转身走了。

回过头来,雪容看见自己爸爸正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容容,你跟陈洛钧很熟啊?”

“还好。”雪容摇摇头,实话实说,“陈老师来干吗?是不是说我偷懒没练琴?”

“没有。不但没有,还夸你乖呢。”爸爸大声笑起来,“是陈洛钧的爸爸,生意上遇到了点困难,来找我帮忙的。”

“那你帮不帮?”雪容问。

“这个我要想想。”雪容爸爸弯腰下来,冲她挤挤眼睛说,“容容,你希不希望我帮他们?”

“啊?”雪容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说,“我……我不知道。”

雪容爸爸看她面红耳赤的样子,又笑起来说:“容容,你知不知道陈洛钧很厉害?”

“知道啊,他舞跳得很好……”雪容扭捏地小声答。

“何止是跳舞。这个只不过是业余爱好。他学习成绩也很好。一中你知道吧?他本来就在一中读书,年年都考第一,上清华北大,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雪容愣了。在她的脑子里,陈洛钧只是个艺术生,什么考试,什么成绩,什么清华北大,完全是没概念的事情。

“所以啊,他成绩这么好,他爸爸当然不同意他去跳什么舞。换了是我,我也不同意。”

“可是他喜欢啊。”雪容弱弱地说。

“哎,你不懂。”雪容爸爸叹了叹气,“他就是要赌这口气,就是觉得上大学太容易了,偏要给自己找条难的路走啊。”

雪容听得似懂非懂。

回到房间里,她坐在陈洛钧刚才睡觉的椅子上,忽然觉得有点惆怅。

爸爸刚才说,陈洛钧什么都那么棒,你要向他学习哦。

可是她拿什么跟他学?她才上初一,成绩不算特别好,个子又小脸又圆,一切一切都乏善可陈。她想到过年那次遇见的陈洛钧的同学们,她们个个都修长苗条,光彩照人,更重要的是,她们跟他说话时,不用那么费劲地仰着脸。

暑假的时候,雪容去考琵琶四级。她刚走进艺术学校的大门,就看见一幅张扬的横幅“热烈祝贺我校学生陈洛钧以专业课第一名考入国家舞蹈学院”。那横幅很长,写了很多字,在夏日午后炙热的阳光下,似乎红的要烧起来。他的名字就在正中,熠熠生辉。

雪容那天考得很好,考完出来时,陈老师表扬她说:“容容忽然开窍了。一下子又刻苦又努力,所以今年考得特别好。”

爸爸很满意地摸着雪容的脑袋说:“是啊,小丫头最近每天都练好几个小时琴,学习也用功了,一个暑假都没怎么看过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