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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一身轻(32)

程小奇把形体完全摊开在沙发上,两腿叉开,占据有利地形,许知元一看就知道他心里发虚。

朱妙不出声了,把这事交给许知元来处理。许知元见少年痴情,大约是看到了自己的从前,因此温和相劝,比如说感情的事,不可勉强,你还年轻,天涯何处无芳草……

事情变得可笑,朱妙望余作人一眼,正碰上余作人看过来,朱妙赶紧躲开。她曾经撞到他的秘密,如今自己也有把柄落他手里,真是天意。

十分钟后,程小奇背起登山包灰溜溜的住进酒店,手里仍握着那根棍子。

“没想到有人如此牛皮糖,粘上难甩。”朱妙对程小奇的背影感慨。程小奇对朱妙地最后一瞥,令朱妙心生内疚,她不但辜负了程小奇的一番痴情,似乎还与人合伙将他欺负。她的心里有种空荡荡的怪味。

许知元凯旋而归。朱妙却心神不定,自程小奇灰溜溜的住进酒店,她的屁股就欠了债,心情十分不爽。不过,许知元因英雄救美,赶走了侵略者,心里有些得意,得意起来便有些粗心大意,没发现朱妙蠢动的心思,两人仍是一起干该干的事,只是干起来添了些许异样甜蜜,好比战事纷飞重获和平的老百姓,对生活格外珍爱,粗茶淡饭也十分合胃口。

又一日,两人正合看一部进口大片,朱妙收到一条暧昧短信,许知元一看,说:“不会是少年发来的吧?”朱妙道:“哪会这么厚脸皮?”许知元说:“不一定,心没死,就会骚扰骚扰。”朱妙觉得不可能,经历了那个夜晚,任何男人都该死心。过一阵,短信又来了,这回有落款,果然是程小奇。程小奇在短信里煽情,说是到了朱妙的故乡,正在那一路张望,看见满大街的姑娘都是朱妙。朱妙不知道程小奇耍小聪明博她同情,觉得自己有罪,把一个没经历过爱情的初男,折磨得满大街瞎转,这辈子总算有人轰轰烈烈的爱自己,且结局悲壮,当即眼圈一红。好在灯光甚暗,许知元不曾察觉。于是,那个晚上的程小奇模糊起来,惟余健壮的躯体,通电话时的幻想,重新将朱妙缠绕,而内心里对程小奇的歉疚,又在推波助澜。程小奇那个晚上令人厌恶的表现,在事隔几天以后,她重新把它理解成爱。

例假已经推迟好几天了。这个事实令她沮丧。而许知元积极联系医生准备堕胎的举措又使她心怀怨恨。她并不想要孩子,堕胎的决定应该由她来下,她希望听见他说把孩子生下来,她在心甘情愿的去承受一切。

第十八章

许知元忽的忙了起来,白天晃一眼不见了,晚上整个不见影儿。有时会抽空请朱妙吃一餐饭,或者逛街挑几件衣服。朱妙问他忙什么,他说新年开始,结婚的多了,都要拍外景,有些景点,需要他提前去预定场地,有钱的男女,要求更多,跑得更远,花的时间成双成倍。他说他累得全身发软,端不起摄影机,只有过分依赖三角架,好比和朱妙连干了三天。朱妙笑了,信了,十分满意许知元的忙碌状态,她想,这样慢慢从许知元的世界里抽身出来,也许更好。可是,一待见着许知元,瞧他小脸苍白,营养不良;细腿哆嗦,似是熬夜太多;“小号”疲惫,疑是纵欲过度,并且连接电话,也转到僻静处,且十分谨慎,朱妙就怒了。她不对他嘘寒问暖,温柔问询,贴心话儿半句不讲,被心底的火推着,只顾尖酸刻薄冷嘲热讽。

“有新情人,老相好,可以直说,何苦躲躲藏藏。我会给你留个方便。”朱妙的火一般是只见热度不见火焰,潜在巨大爆发的可能性,因而比大嗓门的明火更具杀伤力。这并不表示她多在乎许知元。假若许知元脚踏两只船,便是对她的侮辱。她在乎这侮辱。许知元面对这盆暗火,感觉烫手,不得不集中精力对付。

“不是,是工作,真的是工作。”

“我听见了,是个女人的声音。”

“是女的,哎哎,我怎么跟你讲?”

“摸了睡了搞了,不就那点事么?即便是和林芳菲重温身体,也没什么不能讲的。”

“胡说八道。尊重别人行不行?不要总拿过去的事情做文章。”

“挺遵守游戏规则的,品质不错。”

“我在兼职,我保证,有合适的机会,一定全部告诉你。”

“全部告诉牧师去,江边有个教堂。”

“你嫌我无权无势,我拚了老命去赚,你又嫌我没时间陪你,女人,你让我如何是好?”

“你爱和别人怎么着,便怎么着去。”

“不是过了生理周期了么?又抓狂?”

朱妙心里痒,挠不着,本来对许知元不是那么在乎,又要弄得十分在意,结果内里一片混乱。又要克制,表现修养,不似街边泼妇,于是咬了牙齿。压了声音,抹了表情,像片玻璃光滑,无论风雨,都回挡在外面,顺着玻璃流开去。想想许知元的“小号”,想想那个女人不太满足,佯装满足,朱妙心里便有点快意恩仇。上帝把他造成一米八,看上去货真价实,用起来方知道假冒伪劣,力不从心。许知元再细心周到,也无法弥补“小号”的忧伤。

朱妙与程小奇,又搭上线了。程小奇锲而不舍,任朱妙冰冷绝情,他都是一腔柔情与热爱,终又软化了朱妙,她回短信,称她对他心还很软,一直心怀愧疚,希望他不要怪她。她处处表现自己的善良多情,知书识礼,似乎踩死一只蚂蚁都会心疼落泪。程小奇获得点勇气,内心并没熄灭的火焰又哔哔剥剥得烧了起来。他给朱妙打电话,说他离开朱妙后,辗转到朱妙地家乡,呆了两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想到她生活的地方走一走,感觉她。回到家后,仍是闷闷不乐。他的母亲见他为爱情衣带渐宽人憔悴,心痛死了,已经答应他和朱妙地婚事,前提是不影响学习,婚事等毕业后再作打算。

“可是,一切都晚了,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你不能回来吗?我们重新开始,我保证给你想要得生活。”程小奇带着哭腔,唧唧歪歪,朱妙烦,说:“你知我要什么生活?别张嘴不知天高地厚。”程小奇说:“绝对不是信口胡说,你要移民,我父亲下属有跨国公司,立即可以帮你办。”朱妙笑道:“我是幼稚园的么,你拿糖果哄人?”

“你不信,我让我爸和你说。”

“不不不,没有必要。跟我没关系。”

“你答应我吧,现在就过来我家吧,我爸妈一定会好好待你。”

“我和你不可能,差距太大。”

“连我父母都同意了,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我知道我欠你的。元旦去沈阳办事,你或者过来,我们在沈阳碰头。”

程小奇对于见面的理解,与朱妙地意思截然相反。在程小奇看来,见面意味着希望,意味着重新开始。朱妙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约程小奇再见面,体面与高尚的理由是,那个晚上太过绝情,她对他心怀歉疚,不弥补,良心上永不得安宁。

“我见你不是想做爱,做不做爱不重要。我一定要娶你。”程小奇强调,他要她的心。

朱妙想象程小奇的家庭环境。程小奇说过他们家的房子特别宽,父亲有腐败的资本,大约是摆满了各种雕塑,古玩;屋子木地板应是黑桃木的,柜子也是,沙发是黑的,围成一圈,茶几下面铺了大花地毯,由于主妇的不善打理,摆设略显凌乱。玻璃窗外蒙着轻雾,隐约见晃动的衣物。

“是不是这样?”朱妙按想象的描述一番。

“完全不是。主要色调是木黄色。我妈特爱干净,家里很整齐。你来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我这几天不吃不睡,光想你了,掉了五斤肉,你肯定会更喜欢。”

“你长肉掉肉和我没关系。要是愿意,就在沈阳见面,我会在那里呆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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