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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谋之巾帼天下(59)+番外

作者: 沙石 阅读记录

许是那日累了,许是那酒烈了,总之,他醉得不省人事,待醒来时,竟是身无寸缕,旁侧卧着一个美貌的女子。向来老实的单祁顿时吓得酒气全无,摸着自己的衣裳胡乱套起来。不料那女子悠悠醒转,竟哭诉单祁趁她酒醉欺凌与她。

一阵哭闹引来许多人,单祁才知这女子是秦骁的姬妾。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全无脸面见秦骁。反倒是秦骁,先是将小妾斥责了一顿,而后宽宏大量地对单祁道:“你我朋友多年,我是知道你的,若非酒后失了德行,就是把这个女人送到你床上你都未必一碰。这事,不能怪你。”

秦骁的宽容反倒让单祁更加羞愧,更加无地自容。乃至于后来秦骁找到他,说是有个忙需要他一帮,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个忙就是将单美人送入宫中?”柳叶问。

单祁摇头:“非也。他与我说此女子名叫单月梅,与我同姓,想来也是有缘。”当时的单月梅已经是宫廷教坊的舞姬,在一次献舞时成功取得赵煦的注意,奈何彼时她身为乐籍,甚是自卑。“他让我对外便说那是我养在故乡的孩子,以便给她一个稍显地位的身份。彼时,她已经是圣上眼中的人,我做的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

柳叶哼了一声:“顺水人情?你这顺水人情可是欺君罔上,单太医,你好糊涂啊!”

单祁亦是懊悔不已,“我负了师尊的教导,已无颜面再留在汴京。”

待他略微平复,柳叶道:“你若是真觉得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圣上,那你就好好做你的太医正,只当今日之事不曾发生。”顿了一下,“若是你能将太医院制毒之人找出来,兴许还能将功赎罪。”

单祁走后,柳叶呆坐了一会儿。

三日前,卓元查到先前那所宅子的原房主乃是一周姓商人,多年前变卖汴京的房产,举家南迁。

周宅!

周园?

两者之间是否相关?

人已经派出去一波,专为查询周姓商人而去。

而监视司宗坊的人也在同一个时间回报,说是看见李端明背着包裹出行,极有可能是要离开汴京,请示是抓还是放?

在此事上柳叶与卓元的意见相左,柳叶认为李端明扮演的角色兴许比宁俊生更重要,不宜过早抓捕,应该派人一路跟踪,兴许能查探到更多。

卓元则认为如此行事风险太大,一旦将其跟丢了,再要找到就犹如大海捞针,所以不能冒这个风险。何况以宁俊生一案将其抓获,任凭谁也不能多说什么。

两人为此事僵持许久,直到柳叶呛咳起来方罢休。

最后是派了小五并几个得力的捕快跟随而去,若是被他发现或是有异动再见机行事。

大理寺衙门里,正卿三日应不得一日卯,大事小情原本一股脑儿加在柳叶头上,奈何柳叶病了一场,需要将养,于是将衙门搬进了柳府。

文书案卷由衙门里的推丞先过一遍,挑出紧要的往柳府送。不打紧要的或是算不得重案要案的则让几个推丞断丞先商量着拿出主意,再由柳叶定夺。

如此一来,大理寺倒有了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九月快过完的时候,天气渐冷了。

有冷月的调理,整个月里。柳叶不曾发过病,很多时候她几乎忘记自己的体内还有药毒存在。

倒是一件事情越来越缠上心头,令她坐立不安。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到了九月下旬,柳叶的房中就不得不日日生起火盆。出门也是必要披上狐裘。

天冷便更加想起东水门外的母亲。

从三月春天开始,到了如今冬临,数月之久,除了悄悄寄了两封报平安的信和几两银票以外,再无联系。

思家的想法不能起,一起就再也灭不下去,只能愈燃愈热。

这日晨起,阳光甚好。柳叶终于决定走一趟东水门。

用过饭食,柳叶让异修去雇了顶小轿。府中的马车是断然不能用的,去雇了外头的普通轿子比较不引人注目。

卓元去了大理寺,田峰出去办差了。

待异修雇来的轿子停到门前街面的拐角,柳叶拢着一袭白色的狐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步行了一段路,过来钻进了轿子。

轿子一路往东,从朱雀门外到东水门,得斜穿过大半个汴京。轿夫们来回能走上一个多时辰。

去时一路顺畅,不多时便到了自家门前。

母女相见,免不得抱头痛哭了一回,又难分难舍了几回。无奈柳叶不得多做停留,只好放下带来的点心、冬衣和银钱,匆匆离去。

☆、第五十一章

出了家门,往回走的时候。轿子才过一条街,便突然震了一下,然后停下了。

柳叶掀开轿帘查看发生何事。轿夫说前方有一堆人围堵着,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竟将一条街围个水泄不通,轿子过不去了。

柳叶下得轿来,往那人群走去,异修紧紧跟随,生怕有人挤着她。

好似街的中间有什么东西,大家都在伸长了脖子好奇的观望着,不肯离去。

柳叶踮了踮脚尖,发现根本没法看见里头的东西,便问旁的一个人:“为何这么多人围在这里?”

那人抖了抖肩:“天晓得,好像说有个人死了。”

“人死了?”柳叶微微诧异,青天白日的,怎么会有人死在大街上,若是有斗殴厮杀之类的不该速报衙门么?怎还这么多人围观?

“大理寺少卿在此。”此话一出,原本来回推搡的人群让出一条道来。

柳叶穿过人群,终于看清躺在街面上的人。此人形容枯槁,面色蜡黄,两颊凹陷,颧骨突出,正在一抽一抽地抽搐着,嘴角吐出些许白沫,眼鼻皆有涎水流出。

探了探鼻息,“人还没死,速请冷月。”柳叶吩咐异修。他的脚程快,跑起来能将马车甩在后头。

柳叶看着眼前的人,陷入沉思。此人的形容像极了木青所说服用“极地芙蓉”的后遗症,可是,那些人不是一直都是要十二三岁的男孩么?而这个人显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冷月乘着马车过来,到的时候,柳叶已经让人将此人抬到边上,街面上已经恢复通畅。

摸脉,看眼仁,查气息……冷月从药箱里取出一枚银针,往那人的天灵穴扎了下去,不多时,那人便停止了抽搐,只是眼泪鼻涕依旧流个不停。

“先带回去。”冷月收起银针,与车夫一道将人弄上马车。

柳叶依旧乘来时的小轿,冷月和病人乘车,异修脚步稳健地跟在轿子旁边。一行人往朱雀门方向而去。

柳叶略微想了想,掀开轿帘吩咐异修前去请木青。

“是‘极地芙蓉’。”查看过病人的症状,木青笃定地说。

柳叶大惑:“这人并不是十二三的少年,为何他会服用了极地芙蓉?”

木青蹙眉,摇了摇头。他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这人会服用极地芙蓉。

“等他醒来,问问不就知道了?”田峰道。

木青无不担忧地看了病人一眼:“只怕等他醒转的时候已经是个废人,记不得什么了。”还有半句没有说,那便是只怕他连醒过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旁的异修眼睛扑闪了几下,依旧一言不发。

冷月默默地把脉、施针,而后写了一个方子,“兴许可以试试?”她将方子递给木青,“虽然不能逆转被损害的心智,却有可能让他的身体恢复七八分。”

木青大喜:“果真?那就有劳冷大夫了。”

冷月微微颔首:“我先去配药。”

自从太宗期间北辽始,但凡服用上这“极地芙蓉”者,一旦陷入昏迷,没有哪个是能醒转的。若是冷月这能将此人救活,且不说他心智是否能够恢复,便已经还是一大突破了。

柳叶着田峰拿了此人的画像,去东水门边问问何人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