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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有了(13)

我细想了一番我方才的话,也无什么不妥。我清清嗓子,便喊了宁恒进来。

我让宁恒坐下,宁恒不肯,我拉下了张脸,“宁恒,你在哀家寝宫倒是听话得很。”

宁恒的脸色倏地一红,而后乖乖地坐了下来。我将糕点盘子移到他面前,“尝尝。”

他拿起一块龙须糕便生硬地往嘴里送。

我忽地发现欺负宁恒这人,委实有趣得很。见他吃完一块,我又亲自倒了杯茶水,“龙须糕有些甜,别腻着了。”

宁恒受宠若惊地道:“谢太后。”

我掩嘴一笑,“都是一家人,客套些什么?”

宁恒的脸又红了红。

我拉过了雁儿,对宁恒道:“今日劫持一事不过是虚惊一场,这雁儿我看得顺眼,便收进我宫里了。你回去后便这样同陛下禀报罢。”

宁恒呛了一口,连连咳嗽,我倾前身子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宁恒的背,轻声道:“致远该懂得如何做了罢。”

宁恒猛地站起,“太后这万万不可。”

我斜睨了他一眼,“有何不可?哀家想要个人也不能?”

宁恒抿住唇。

我不语,他也不语。过了好一会,他总算松了口,“待大理寺审毕,若这姑娘并无嫌疑,微臣定亲自将这姑娘送到太后宫中。”

我有些恼,不过宁恒这反应倒是我预料当中的。大理寺那边有我的人,要让雁儿洗脱嫌疑也并非难事。我方才那几句话也不过是想逗逗他,看看他有何反应。

罢了,这根木头看来也就只有皇帝受得了。

我冷了张脸,道:“下去罢。”

常宁不过憩了一刻钟就起了来,她进来时,我正在望着外头的雨帘发怔,她打了个呵欠道:“这驿站的床硌得我骨头疼。”

我凉凉地看她一眼,“公主身娇肉贵,自是睡不惯了。”

常宁怔了怔,道:“方才宁恒又惹你了?”

我也打了个呵欠,“没有,这肚子里的孩子闹得我不舒服。”我摸摸胸口,“似乎又开始想吐了。”

我果真不该提这个“吐”字,这下我又开始觉得恶心,如歌已经迅速地端起银盆。我凑到银盘上,干呕了几声又不想吐了。

如画这时端了盅东西进来,我抬眼瞧了下,如画道:“娘娘,这是生姜汤。驿站里生过好几个娃娃的厨娘说能止吐的。”

我一喜,如画盛了一小碗递给了我,我喝了后胸中果真舒适了不少。

常宁道:“看来这生姜汤挺不错的,这厨娘也倒是醒目,待会如舞美人你去赏她些银子罢。”

如画面不改色地道:“是,公主。”顿了下,如画又道:“其实这生姜汤是宁大将军送来的。”

我一愣。

如歌这时也说:“方才如歌见着宁大将军在驿站里四处寻妇人,想来也是为了此事。”

常宁悠悠地道:“宁恒对你果然上心。”

我垂下眼帘,继续喝生姜汤。宁恒对我再上心,铁定也是如沈轻言一般,都是做戏罢了。

第十一章

回宫的路途里,许是见我闷闷不乐的,常宁便开导我,还是那句老话,人生得意须尽欢。其实我这人也不大爱计较,我口里头念叨几回,翌日醒来不高兴的种种便也忘了。

沈轻言不喜欢我也罢,宁恒对我别有用心也罢,皇帝对我甚是忌讳也罢,人生不过百年,倘若我个个都去同他们计较,我这人生还剩几多?

是以,回宫后皇帝来探望我时,我调侃了一句:“难得有人因美色来劫哀家,哀家甚是欢喜,甚是欢喜呀。”

皇帝也忒不给面子,抬起眼皮子瞅了我一下,表情淡淡的,“听宁卿说,太后今日吐了几回?”

我一愣,委实没有想到皇帝第一句问我的会是这事,我干笑道:“也就一两回,吐着吐着也就习惯了。”

皇帝摸摸下巴,沉吟片刻后,道:“想来太后肚里的娃娃是个好动的,好动的娃娃铁定是宁卿的。”

我正讶异着皇帝是如何将好动的娃娃同宁恒扯上关系时,皇帝又道:“这样吧,朕让宁卿歇一段时日来陪陪你。”

我不曾有机会拒绝,皇帝便果断地传令了下去。末了,皇帝笑眯眯地对我道:“今日太后受惊了,好生休息罢。”

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我得日日夜夜对着宁恒那根木头,我便恨不得雁儿再劫多我一次。只不过雁儿倒是没机会劫我了,宁恒翌日就将她送到我的福宫里。

雁儿今日干干净净的,穿着素色的宫装,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新奇地打量着周围。我对宁恒道:“宁卿,你的将军府里缺了个夫人罢吧。哀家认了雁儿为义女,许配给你当夫人如何?”

宁恒的面色立即一变,连道:“致远惶恐。”

我哼笑一声,“你惶恐什么?”

宁恒道:“微臣奉陛下之命陪伴太后左右,不敢有违陛下旨意。”

这木头竟会拿皇帝来压我了,好得很好得很。雁儿忽然道:“太后,我不要给他当夫人。” 我一愣,雁儿泛红着眼又道:“我不喜欢他。”

我饶有兴趣地问:“你不喜欢他什么?”

雁儿瞅了宁恒一眼,“他像一根木头,我不喜欢。”

这话深得我心呀,我望着宁恒,道:“哀家觉得雁儿这话说得不错,宁卿觉得如何?”

宁恒垂眼道:“……不错。”

我又道:“改日让陛下赐你个木头将军的封号罢。”

宁恒道:“谢太后。”

诶,这宁恒果然木头得很,方才我还觉得戏弄着有趣,如今又变得无趣了。不过幸好有个雁儿,这雁儿看起来比宁恒有趣多了。

她扁着嘴道:“太后,我不要当木头夫人。”

我开怀一笑,“哀家开玩笑罢,你不必当真。再说……”我对宁恒勾勾手指,他挪步到我身侧,我握住了他的手,“这木头将军是哀家的,哀家又怎么舍得把他给你。”

宁恒的耳尖倏地红了个透,我看得委实舒心。

雁儿吃惊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宁恒,方震撼地道:“原来坊间说的都是真的……”

“哦?坊间又说了哀家什么?”

雁儿答道:“坊间说太后自从春日宴扑倒了宁大将军后,太后就舍不得宁大将军……床上的英武,遂日日将宁大将军困在身侧。”

我瞅了眼宁恒的脸,如我所料般的红了,我轻笑道:“坊间传言不可信,这木头将军其实生嫩得很。”

宁恒动了动手指,我又瞅了他一眼,他脖子也红透了。

我向来是见好就收的,假若我继续戏弄下去,宁恒兴许便能直接去见太医了,到时皇帝铁定来找我算账。

我松开了宁恒的手,打了个呵欠,道:“如歌如画,你们好生教导雁儿宫中规矩,也不用太严厉,稍微懂一些便可以了。”

如歌和如画应了声“是”便领了雁儿下去。

我又对宁恒道:“致远,你陪哀家到含光湖那边走走罢,如舞如诗你们也不用跟着了,其他人也都退下罢,也不用叫步辇了。”

我的两指间捏了把轻罗小扇,宁恒替我撑了柄月白缎面的玉骨伞,我同他便出了福宫。一路上,宫娥内侍们都纷纷向我行礼,目光望向宁恒时,多了几分不言而喻的了然之色。

在大荣里,当面首是件颇为羞耻的事儿。宁恒本是光明磊落人人称之赞之的大将军,如今光明正大地和我同进同出,也不知给他抹黑了多少。

皇帝也够狠心了,为了监视我,将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弄成此般境地。不过这倒能看出,皇帝对宁恒委实信任得很。

我幽幽地道:“致远,你如今可后悔了?”

宁恒道:“致远不明。”

含光湖旁有一处亭子,我走了进去,摇了摇轻罗小扇,瞅着他道:“当哀家的面首,你可曾后悔过?”

他斩钉截铁地道:“不曾。”

我挑眉,“如今宫人见你皆是面有异色,你堂堂大将军如此委屈,你竟不曾后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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