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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47)

昨天施瑶还特地去了竹园问谢十七郎要穿什么衣裳。

谢十七郎瞅了她一眼,没由来的沉默了一会,方吐出两字。

“随便。”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施瑶让从曼带上了一件朱色披风,上面毫无饰物,若是谢十七郎突然脑子抽了,又觉得她穿着颇不稳重,她穿上披风,便可挡住大半艳色。

出了垂花门,施瑶只见谢十七郎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也不曾多说什么,便吩咐下人启程。

施瑶松了口气,看来朱色披风是用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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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王早已到达海边,见着谢十七郎与施瑶,挥手招呼。他与谢十七郎说道:“十七郎面色红润,看来已经大好,想来燕阳城那边也能安心了。”

谢十七郎说道:“秋日正好,今日只谈风月。”

闲王大笑:“我正有此意,来,船已备好。”

阳城知府知道墨城王要游杏花岛,提前了一日请走了海边的商人,连杏花岛上都整顿了一番,晓得墨城王喜洁,连船都是刷了又刷,洗了又洗,若非时间不足,阳城知府都想自掏腰包造一艘新船。墨城王来了几日,阳城游客就少了许多,连他钟爱的食肆都关门大吉了,若在杏花岛又闹出什么风波,今年政绩考核指不定就要落于人后了。阳城有海上奇景吸引游人,别地的知府不知多羡慕他呢,腰包可是富得流油了。

今日还怕发生什么意外,阳城知府直接派衙役上了杏花岛,杜绝任何意外发生。而他则坐在远处的马车上,盯着这位活阎罗,盼着他早日游完早日归西,啊呸,早日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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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是秋游的好日子。

船并不大,是普通的船只,虽然木板擦得锃亮,但是施瑶还是察觉出了谢十七郎眼中的一丝嫌弃。闲王站在船头,迎风而立,衣袂飘飘,颇有遗世独立之感。

施瑶头一回在海上坐船,心中兴奋得很。

以往坐船也只是在花灯节时,登上施家的画舫,或是在湖中泛舟采莲,亦或一群贵女在河边围了屏障嬉戏,是以此刻的她忍不住东张西望,虽然左看右看都是一样的风景,但还是阻挡不了她兴奋的心情。

闲王雅兴一来,掏出一管玉笛,吹奏起渔民所喜爱的曲调。

施瑶听得入神。

海风拂拂,笛音悠扬,从海面掠过的海鸥,近处的岛屿,远处的山,时间就像是静止了一般,美好得像是船只摇晃荡起的小浪花,让她忍不住想要留下这样的画卷。

终于登上了杏花岛。

有了阳城县令的准备,岛上居民大部分都留在家中,只出来了一小部分的人,好让秋日里的杏花岛有些生机。闲王边走边说道:“杏花岛上,除了腌制的杏花果脯之外,还有新鲜的杏花酥和炸出来的杏花圈。”

施瑶一听到吃的,眼睛亮了下,问:“杏花酥在燕阳城时倒是吃过,只是何为杏花圈?”

闲王说道:“就是摘下了新鲜的杏果,取肉剁碎磨成粉,再添进面团里,揉好后捏出圈状,放进盛满滚烫猪油的锅里,炸出来的杏花圈又酥又脆,入口还带有杏花果香。”

施瑶听得肚里馋虫都出来了,她咽了口唾沫。

闲王笑说:“里头有一户人家做的杏花圈绝佳。”

施瑶的眼睛又亮了下,不过很快的,她又悄悄地看了眼谢十七郎。十七郎口味极淡,也不好甜食,定不会喜欢这样的吃食。不过谢十七郎摆摆手,说道:“我不好这些,你们去便好。”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居民小屋里后,谢十七郎忍了许久的面色终于变了。

白丰捧来一个葫芦,里面盛满了谢家别院里从山泉上引下的水。谢十七郎喝了几口,始终觉得胸口恶心。他并非没坐过船,只是今早那条小船摇摇晃晃的,竟让他晕船了。

不过他忍住了。

白丰说道:“郎主,那边有个小亭子,可以坐下来歇息一会。”

白丰又向附近人家讨了热茶,谢十七郎又喝了几口,方觉得舒缓了不少。而不远处的小屋里,正好窗子半开,可以见到里头的施瑶和闲王,只不过说了什么却听不见,只能见到施瑶笑得像是花儿一般,难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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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尝到新鲜出炉的杏花圈,不禁赞不绝口,连连赞道:“这地反竟有如此美妙的吃食!不仅仅酥脆,而且还香而不腻,外酥里嫩,比燕阳城的酥油果还好吃。”

酥油果也是一种油炸的吃食,燕阳城的吃食铺子里常卖的,每逢客来,总少不了上一盘酥油果。

闲王说道:“你也爱吃酥油果?”

施瑶说道:“以前爱,如今更爱杏花圈!”她顿了下,遗憾地道:“可惜郎主不爱吃这些,真真是少了人生一大乐趣。”

听她提及谢十七郎,闲王笑说:“我回燕阳城后,得了消息,冬至那一日,陛下将会立皇太孙,礼部的各项事宜已在准备,到时候会大赦天下。”

施瑶心中一喜,迭声问道:“当真?”

闲王颔首道:“我骗你作甚?冬至一到,十七郎为你在陛下面前美言数句,要摆脱如今的身份并不难,且之前十七郎也说了谢夫人有意认你为义女,谢家的姑娘,即便是个义女,也是贵中之贵。且你年纪尚轻,到时候若想挑个好夫婿也不难。”

此话一出,施瑶登时被杏花圈呛了下。

一旁侍候的从曼连忙上前斟茶递水拍背,好一会施瑶才恢复如初,不过一张脸仍旧红通通的,也不知是被呛出来的,还是真的脸红。

闲王轻笑一声。

“怎地吃那么急?又无人与你抢食?”

施瑶又咳了几声,转移话题道:“以前在府里的时候,阿弟喜爱与我争食,总觉得我碗里的才是最香的。”

“你若嫁进我的府里,必不会有人与你抢食。”

施瑶又被呛到了。

她她她她她她是不是出现幻觉了?刚……刚刚闲王说的是她若嫁进他的府里?嫁……嫁进他的府里?

☆、第45章

施瑶很努力地回想那一场真实的梦。

然而,梦中的她不过是无名小卒,知道的东西有限,若非是特别有名的,譬如像是谢十七郎那样的,其余人她能知道的事情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没有。

闲王的王爷封号有名无实,在燕阳城中是出了名的低调,在那一场梦中她甚至不知道最后闲王的正妃究竟是何人。

很快的,施瑶所纠结的点又换了一个。

她反反复复地想着闲王的那一句——

“你若嫁进我的府里,必不会有人与你抢食。”

她心想,也许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闲王又怎会看得上她?莫不是闲王有个私生子?啊呸,不对,闲王又怎会有私生子的!施瑶认真地思考闲王的府里究竟有没有哪个适龄的儿郎,她记得闲王府中的总管是个年轻的郎君,至今还未娶妻,倘若嫁给了闲王府总管,不也等于嫁进闲王府了么?

明明这个时候,只要她大大方方地接上一句,阿瑶不明,等闲王一解释,她压根儿就不需要再纠结了。但是施瑶任凭自己在内心纠结,却不敢接闲王的话,生怕是自己误错意了。

也不知为何,从在燕阳城的时候开始,她一遇着闲王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对谢十七郎能够心情平静,迅速想出应对的方法,可一对上闲王,先是支支吾吾的,再是脸红心跳加速,最后连话也不敢说了,真真不像她自己。

之后,施瑶便一直低垂着头,也不敢与闲王眼神相碰,都说了些无关要紧的话。

而闲王却也再没提起过那事,仿佛只是一句不相关的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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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谢十七郎依旧教施瑶弹琴。

在琴方面上,施瑶也不知怎么的就是学不好,虽然比以前弹得是有进步了,但若要在一众贵女面前弹奏的话,那的的确确还是会得到五个字的评价——上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