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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38)

一小童则将施瑶带到隔壁的耳房,还端上了两碟瓜果。小童垂着眼,轻声问:“姑娘,可要将您的侍婢唤来?”

施瑶咬着苹果,问:“这儿没有侍婢了?”

小童道:“回姑娘的话,别院里只有灶房的厨娘和姑娘身边的侍婢是女的。”

施瑶说道:“不必了,也不用人侍候了。”

等施瑶吃完一个苹果后,热水也备好了。施瑶进去一看,这才发现这间厢房大得多,当得上三四间耳房了。她脱了衣裳,准备速战速决。今日在外边走得有些累,赶紧洗完应付了谢十七郎她便可以早些歇息了。

明明前两日谢十七郎都好端端的,今日就开始犯毛病了。

有洁癖也就算了,今日他的态度委实难以揣摩。不过在人手里办事,她似乎也别无选择,只能将就。

片刻后,施瑶从浴桶里走出,穿上了小童准备的新衣裳。刚绕出屏风,推开了厢房的门后,外头的小童又道:“郎主有令,还请姑娘再沐汤一次。”

施瑶的嘴角抖了下,默默地在心里骂了谢十七郎一句后,将门重重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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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瑶重回竹园。

她还未靠近竹园,便有悠扬琴声传来。小童侧身道:“姑娘请进。”施瑶晓得谢十七郎弹琴时必有心事,她被强迫沐汤两次,估摸着也是因为谢十七郎的心事,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屋里点了灯。

在她走进屋里的时候,琴声骤然而止。谢十七郎望来,施瑶欠身行礼,并且说道:“还请郎主放心,阿瑶身上鱼腥味已除。”

谢十七郎搁下七弦琴,不紧不慢地道:“不高兴了?”

施瑶道:“不敢。”话是如此说,她心底自然是不高兴了,有谁会被强迫沐汤两次后,洗得快能掉一层皮的情况下高兴得起来呀?若眼前的人不是谢十七郎,她早已沉下脸了。可眼前的人是她的主公,她再不高兴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道:“阿瑶没有不高兴,相反的,此时此刻阿瑶的心情是极其愉悦的。”

谢十七郎鼻间闻得少女沐汤过后的香气,他瞅着她,挑眉,问:“哦?如何愉悦?你又打算如何说得天花乱坠?”

施瑶微微弯起眉眼,笑吟吟地说道:“阿瑶晓得郎主喜洁,今天带了一身海腥味回来是阿瑶考虑不周,所以郎主让阿瑶沐汤两次,阿瑶心中纵然有不快,可沐汤出后闻得一身芬香不快也渐渐消逝。阿瑶此刻是想感谢郎主的。郎主果真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日蓦然在马车里抛下阿瑶,想必是郎主早已晓得闲王已至阳城,所以才特地给阿瑶制造机会吧?”

说着,她看向了谢十七郎。

刚刚沐汤过后的她眼睛水润水润的,仿佛有星辰在里面闪烁。

她又说道:“多亏了郎主,阿瑶今日方能与闲王同游阳城,阿瑶从未像今日那般愉快过。若无郎主,便无阿瑶的今日。郎主所为,阿瑶感激涕零。”

她徐徐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然而,过了许久,施瑶都不曾听到谢十七郎的声音。她不由微微一愣,悄悄地抬起了眼,却见谢十七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赶忙收回目光。

终于,谢十七郎开口道:“起来吧。”

施瑶应声而起。

谢十七郎又道:“本王口一开,便不会食言。来人。”有小童进来,谢十七郎挥挥手,道:“都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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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屋里便只剩下谢十七郎一人。

他头一回觉得心情如此古怪。

今日在马车上本来与施瑶相谈甚欢的,可听到她提起闲王时,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扔下了施瑶,绝尘而去。来到谢家别院时,他依照计划传召了骆堂,之后又吩咐了白丰与白卓做事,事了后,时辰还尚早。

他在竹园里徘徊,又在桌案前打坐冥想。

然而,古怪情绪一直盘旋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开。尤其是见施瑶久久没有回来,那种情绪又添了几分不悦。他厌恶这样的情绪,更厌恶有人可以影响他的情绪。

他想了半天,仍旧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直到夜色将黑,施瑶还未回来时,他心底奇怪的情绪添了一丝怒气。此女果真胆大包天,他将她扔在外头,她半点也不害怕就算了,还迟迟不归!

谢十七郎不会担心施瑶的安危。

在他将她扔下马车的时候,他的暗卫也悄悄跟上了施瑶。有暗卫在,施瑶半根毫毛都不会损失。此时,暗卫未回,也就证明施瑶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

谢十七郎觉得自己被人忽视了。

所以施瑶过来竹园的时候,他一直在平复自己的心情。本来心情平复得七七八八了,可闻到施瑶身上的海腥味后,怒气又霍然升起。

她似乎总能轻而易举地挑动他的情绪,尤其是听到她提起闲王的时候。方才她所说的那一番有关闲王的话,竟是让他哑口无言。他竟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措词,陷入了沉默之中。

此时,白丰走进。

“禀报郎主,今日跟着施姑娘的暗卫过来了。”

谢十七郎道:“让他进来。”

暗卫将今日施瑶的一举一动都告诉了谢十七郎,末了,暗卫说道:“施姑娘与闲王在海边时,因为距离远,属下并未听清两人所说之话。只不过,闲王似乎对施姑娘颇感兴趣,不仅仅赠了画还赠了贝壳梳。”

待暗卫退下后,谢十七郎陷入了沉思。

白丰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开口问道:“郎主当真要助施姑娘嫁给闲王?”

谢十七郎道:“有何不可?”

白丰轻咳一声,说道:“属下只是担心郎主会心有不舍。”这么多年来,施氏是第一个在郎主身边待得长久的姑娘,且郎主对施氏也委实特别。

谢十七郎冷冷地道:“本王从来都不屑于儿女情长,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白丰只好应声。

☆、第36章

比起谢十七郎情绪的反常,施瑶如今更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至于谢十七郎的情绪,施瑶认为十七郎脾性向来怪异,一阵风一阵火的,天晓得他今日到底犯了什么毛病,说不定第二天便好了。

施瑶回到自己所住的厢房。

她唤来了从珠。

从珠一进来,便跪下道:“姑娘,今日奴婢多嘴了,惹了姑娘不快,还请姑娘责罚。”说着,她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施瑶将她从地上扶起,说道:“你与从曼都是郎主赐予我的侍婢,跟了我,便是我的人。今日之事,你为我担心也是正常的。只是我与闲王的事情,千万不可向外泄露。从珠,我晓得你生性聪慧,你与我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语毕,她语重心长地道:“该如何做想必你心中有数。”

从珠惊慌地看着她。

“姑……姑娘当真与闲王……”

施瑶并未回答,而是拍拍她的肩膀,说道:“你好好想想,下去吧,我累了。”

兴许是昨日走的路多了,施瑶次日起来时,日头已经上了三竿。她揉揉蒙眬睡眼,打了个哈欠,刚坐起来,外头便传来从珠的声音。

“姑娘可要洗漱?”

施瑶道:“进来吧。”

从珠捧了盆温水进来。入秋后的早上微微有点凉。房门一开,秋风席卷而来,施瑶不禁打了个寒颤。从珠见状,连忙关上了房门,走近施瑶,开始侍候她梳洗。

待施瑶坐在梳妆镜前时,从珠则开始替施瑶绾发。

施瑶把玩着闲王赠她的贝壳梳,问道:“今早郎主可有遣人来寻我?”

从珠说道:“回姑娘的话,没有。今早郎主在竹园传召了一个少年郎,听闻好像是姓骆的。”

施瑶微怔,问道:“何时传召的?”

从珠想了想,回答道:“辰时三刻左右。”

施瑶又问:“骆氏少年可还在?”

从珠道:“一刻钟前,奴婢经过竹园的时候,看到骆氏少年的仆役还在外头候着,想来是在的,”顿了下,她又道:“不过那仆役面上忧色重重,不晓得里头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