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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39)

施瑶半阖着眼,似是陷入了沉思。

此时,从珠又道:“昨天夜里奴婢想了许久,明白了姑娘话里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施瑶一眼,说道:“阳城天气潮湿,奴婢为姑娘准备了一个锦盒,贝壳梳放在里头可以防潮。”

施瑶缓缓抬眼,透过铜镜看着露出讨好神色的从珠。

她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从珠问道:“姑娘与闲王莫非是旧识?”话音一落,她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懊恼地道:“啊,奴婢又多嘴了!奴婢方才只是一时好奇,还请姑娘责罚。”

施瑶却笑道:“此话倒是无妨,我与闲王的确是旧识。”

待梳妆好后,施瑶让从珠去灶房里把早饭端来。待从珠离去后,施瑶悄悄离开了自己的厢房。她唤来一小童,让他去将阿盛唤来。小童应声。不到一炷香,施瑶在五角凉亭里见到了阿盛。

她吩咐道:“你遣人回墨城将从曼接来,另外这几日紧盯着从珠,她有何举动立马向我禀报。”

阿盛道:“是,小人明白。”

施瑶露出一个微笑。

如此才对了,她不需要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仆役,她要的是沉稳而聪明且忠心耿耿的仆役。若她没有猜错的话,从珠这几日定会有所行动。

她身边不需要不安分的侍婢。

.

施瑶用过早饭后,离开了自己的厢房。

她去了竹园。

竹园的门口是拱门型的,两旁栽了数株竹子,拱门正好与大厅的门口相对。

刚到竹园的门口,随从便拦住了她,说道:“郎主里面有客人,还请姑娘留步。”施瑶笑了笑,说道:“我不打算进去,你们无需担心。我与郎主的客人算是旧识,我就在这里等他出来。”

话音刚落,竹园里忽然响起一阵巨大的声响。

施瑶一愣。

随后有若干随从与小童急匆匆地跑进屋里头。

施瑶踮脚望去,正好瞧见了屋里头的一片狼藉,数张桌案竟是被掀翻了,而骆堂的背影堵住了门口,她见不到谢十七郎的表情,更不知里头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这个时候,骆堂的声音传来。

“我以鬼神之名起誓,从今日起绝不踏进谢家别院半步,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完,骆堂气冲冲地转身。

若干随从持剑阻拦。

骆堂冷眼以对,竟半分惧意也没有,整张脸被气得通红,眼里似有怒火在燃烧。

“让他离开。”

谢十七郎的声音传出,随从收回手中剑刃。骆堂大步离开,走出竹园时,脚步微微一顿,他看了施瑶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而是疾步离去。

施瑶不由一怔。

她下意识地看了屋里的谢十七郎一眼,却见屋门早已被关上了。门外的随从说道:“姑娘请回吧,郎主现在心情不悦。”

她虽见不到谢十七郎的表情,但方才那一句话就晓得此刻千万千万莫要去打扰谢十七郎。

施瑶迈开步伐,匆匆地离开竹园。没一会,便在谢家别院的门口追上了骆堂。她唤住了骆堂,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骆堂气得脑袋都快冒烟了。

他瞪了施瑶一眼,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就不该来找墨城王的,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施瑶问:“你这话何意?郎主羞辱你了?”

骆堂道:“你若想知道何事,问你的郎主便是。我还以为墨城王会跟其他人不一样,以为他会懂得欣赏我的骆氏纸,原来是我看错人了!”

说罢,他又瞪了施瑶一眼,气冲冲地离开。

这一回,施瑶并没有阻止骆堂。反倒是从珠嘀咕了一声,道:“此人好生无礼,竟然如此对郎主说话。郎主心宽,才没有惩罚他,还放他离开。若换了其他人,恐怕得被抬着出来了。”

施瑶看了从珠一眼,说道:“罢了,我们回去吧。”

“是,姑娘。”

.

施瑶经过竹园时,门口的随从说道:“还请姑娘留步。”他微微侧过身子,又道:“郎主传召。”

施瑶犹豫了下,方应声进去,心里头想着谢十七郎今日心情定然不佳,她得小心应付才是。思及此,她敛眉走进。屋里的狼藉早已收拾好了,小童迅速换上了新的桌案。

谢十七郎坐在主位上,在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施瑶上前施礼。

谢十七郎说道:“不必多礼了。”

施瑶打量着他的神色,又问:“不知郎主唤阿瑶前来所为何事?”谢十七郎一指桌案,又道:“坐。”待施瑶坐下后,他又说道:“你尝尝,这是阳城的新茶。”

施瑶品尝后,说道:“味道甘香,好茶。”似是想起什么,她又说道:“阿瑶记得以前在燕阳城时曾品过与此茶味道相近的雨前龙井,不过此茶却有果香的味道,委实特别。”

谢十七郎说道:“此茶种植时隔壁是一个果园,所以成茶后味道自然带了果香。”

施瑶恍然。

接下来,谢十七郎又滔滔不绝地说起有关茶的事情,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像是那两日在马车里的谢十七郎。不过这一回施瑶不敢掉以轻心,她附和着谢十七郎的话,时刻保持警惕。

约摸有小半个时辰,谢十七郎终于说道:“你不问方才发生了何事?”

施瑶一脸平静地道:“郎主是阿瑶的主公,不该问的阿瑶不会问,阿瑶知道自己的本分。”

谢十七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说道:“闲王今早来了拜帖,邀我三日后在星华楼相见。到时候我会带上你,你好好准备。”顿了下,他又道:“我从不食言。”

又顿了下,也不知为何,他又重复了一遍。

“本王从不食言。”

☆、第37章

三日后的清晨,施瑶用过早饭后不久,便有小童前来,施礼道:“姑娘,马车已备好了。”

晓得到午时会见到闲王,她还特地打扮了一番。珠钗明月珰,鹅黄浣花锦,虽说时下燕阳贵女喜爱素雅的宽袍大袖衫,但施瑶这个年纪,穿齐胸襦裙是最适合的。

尤其是鹅黄这种温柔的颜色,衬得她双颊越发粉嫩,显得温柔可人。尤其是施瑶本就容貌妍妍,精心打扮之下,在秋风萧瑟的阳城中,宛若夏日里的最后一朵灿烂的娇花。

施瑶对小童微微颔首。

走了几步,她又对身后跟着的从珠说道:“你不必跟着了。”

从珠应声。

施瑶出了垂花门后,便见到外墙内停了两辆马车。她不由得愣了下。上次停了三辆马车,她原以为自己要坐第二辆的,岂料谢十七郎让她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如今停了两辆,她也不知该坐一辆才对。

她看向小童:“郎主可曾说我坐哪一辆马车?”

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施瑶回首一望,小童已然伏地施礼。施瑶连忙退到一旁,欠身行礼,道:“郎主安好。”

谢十七郎停在她的身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须臾,施瑶听到头顶传来谢十七郎的声音——“你坐第二辆。”说罢,脚步声又起。施瑶抬起头来时,谢十七郎已经远去,落入她眼底的只有他的背影。

施瑶上了第二辆马车。

然而,过了片刻,马车仍未启程。施瑶觉得奇怪,掀开帘子一望,前头谢十七郎的马车也未动。她压低声音问驭夫:“怎地还未启程?”

驭夫也不知为何,只好摇摇头。

施瑶打量了几眼,站在马车旁的白丰纹丝未动的,而谢十七郎的马车亦是静悄悄的。就在施瑶准备松开车帘时,施瑶见到白丰微微靠近车窗,想来是在听谢十七郎的吩咐。

过了会,白丰走过来,只听白丰说道:“姑娘,郎主让你回去重新换一身衣裳。”

施瑶委实愣住了。

“什么?”

白丰又补充道:“郎主带出去的人不能丢自家的脸面,还请姑娘回去换一身稳重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