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重生之三江商女(42)

“谢谢你。”晏北寒先是一怔,随后展颜微笑,他弯起嘴角的样子看起来那么温柔。

“在柜子里,你看看喜不喜欢。”岳小舟十指悄悄在被子中蜷曲起来,低头不敢再看一眼。

柜门打开的声音,而后是很长时间的沉寂。

岳小舟再看向晏北寒,发现他抱着乌黑的琴身背对着自己,身影在黑暗和烛光交接的地方若隐若现。

“你不喜欢?”她有点担心,又觉得不大对劲,即便晏北寒真的不喜欢,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表现出来。

“这琴……你从哪里找到的?”晏北寒的声音飘飘忽忽,显得格外不真实。

“我不懂文玩,是让吕绍安找到的,”岳小舟实话实说,“他说这琴是西陲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没有说错,这琴的确是珍品。西陲苦寒之地,玄梧桐百年成木,千年成材,这样一块琴木万金难求。”

晏北寒的声线微微颤抖,岳小舟没想到他会这样激动,虽然的确价值不菲,可似乎这琴的价钱也没有晏北寒说得那么离谱,“你喜欢就好,我原本还觉得这琴上没有纹饰还带了损坏会入不了你的眼。”

“真正的好琴不需要累赘的装饰,这琴曾经的主人想必也是这样认为。至于这些伤痕……战火离乱人尚不足以苟活,此琴能保全已是难得。”晏北寒勾动琴弦,清越的声响在屋内弥散开来。

窗外渐渐发亮,岳小舟逐渐看清晏北寒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这个身影萧索异常,琴上的刀痕损失渀佛是刻在了他的身上。他的悲伤随着刚才的琴音停留在宽敞的厢房,莫名的,岳小舟也被感染,之前的介怀防备不知不觉间消失,她起身走到晏北寒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想要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

犹豫了许久刚想开口,晏北寒却将琴放在一旁,猛地抱住了她。

阳光洒过朱户,岳小舟僵硬过后没有挣扎,而是伸手环住晏北寒的背脊,将头抵在他的肩上。这一刻,她不想利用他,只想安慰他的悲伤和凄怆,虽然她不明白这样强烈的情感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感染到她。

屋子里安静的能听见烛泪滴落的声音,两个人静静相拥着,没有人开口,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小心翼翼。渀佛连阳光都贪恋此刻的沉默而放缓了脚步,光线一寸寸爬过两人的身体,可温暖彼此的却始终都是体温。

这是最后一次。

岳小舟收紧手臂,对自己发誓。

等到太阳完全升起,这局棋她会继续走下去。

☆、31咫尺又天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好在岳小舟是个极听话的病人,温补的药喝了一碗又一碗,清淡的饭菜也吃了许多天。可这些天里虽说是静养,她却也没有闲着。

推算了重建云谷城码头花费的大致银钱,查阅了那笔离奇生意的账目,再将几个管事召来重补议事……一系列因为生病而耽搁的事务处理地井井有条,分毫不乱。

岳小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去想别的事情,因为每每清闲下来,脑海中就会浮现那一日自己与晏北寒相拥的画面,温馨得让她战栗。

曾有一次,岳小舟差点就和岳鸢倾诉出口,可仔细一想,与她说了不过是多一个人平添烦恼而已,又何苦拖累别人陪自己痛苦。

为了避免和晏北寒过多接触,岳小舟早早叫他依旧每日去账房,晚上回来命陈管家将府上的账目交给他查看。两个书房的烛光总是对亮着直到深夜,偶尔,每当对面传来一曲悠扬的琴音,岳小舟总是放下手边事呆呆地聆听,琴音婉转缠绵,她却读不懂其中的含义。想来自己这不解风情的人也成不了晏北寒的知音。她自嘲地想着,再回味起他身上那若有似无的胭脂香气,心中虽然酸楚,但也渐渐释然。

生病给了两人分房而居的最好借口,岳小舟躲在书房的厢房中,每日只在吃饭时与晏北寒扮演着相敬如宾的角色。

天气越来越燥热,往年岳府都是七月才开始用冰,而眼下才六月初,陈管家便命人从窖里取了存冰渀制在书房和主居内。岳小舟虽然不喜燥热,但却期盼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加炎热少雨,到那时,她提前准备好的小船便派上用场,三川之上,唯有岳家船只能照常来往。想着想着,岳小舟的心也和天气一样澎湃了起来。

与干燥的天候相比,三川城的达官显贵之间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岳仲泽本就与齐家和钊王走得近,风口浪尖的人遭遇风口浪尖的事,难免显得更加风雨飘摇。岳小舟让徐俨传出去的流言变得不堪入耳,莫须有的细节都被好事之徒描绘的有声有色。

院中的槐花早已落尽。傍晚,劳累了一天的岳小舟站在窗前休憩,她抻了抻僵直的脊背,动作舒展慵懒得不像是忙过一天,倒像是一直睡了许久的猫在弓起身子懒洋洋地放松。她又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猛然发现,晏北寒不知何时入了院子,正站在槐树下看着自己微笑。

夕阳透过槐树浓密枝叶的空隙洒下斑驳金黄,他就站在那一片破碎的阳光下,身影被拉得颀长。

岳小舟忽然很想就这么停留在此时此刻,她不必去做那个真正的自己,而晏北寒也只是一个站在她窗外的少年。

但她还是冷静且节制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温和却不亲密。这几天已足够她将多余的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如今的岳小舟至少看起来和从前没有半点分别。

“二叔最近有不少烦心事,”晏北寒走进岳小舟的书房后接过她递来的茶,与往常一样将账房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似乎城中正疯传你堂兄的流言。”

“既然是流言也无需多虑,”岳小舟平静地笑笑,“过些日子自然就散了。”

“如果真是简单的流言二叔也不会整日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了。”晏北寒弯起嘴角。

“你不必叫他二叔,在我面前直呼其名就好了。”岳小舟感觉晏北寒像是知道什么,可她又不敢肯定,于是便装作不以为意试探着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流言蜚语能让岳文谦这么紧张?”

“你堂兄岳仲泽似乎和一个青楼女子有染。”

“世家的那些纨绔子弟成婚之前谁没去过欢场,谁不认识一两个青楼女子,这有什么好新奇的。”

“可是他几乎每日都去烟花柳巷逗留,而且……”晏北寒犹豫着没有开口。

“而且什么?”岳小舟明明知道那个让人脸红耳热的答案,却还是硬着头皮佯装无知地发问。

“而且他的癖好有些特殊……总之齐家恐怕不会再想结这门亲事了。”晏北寒有些尴尬地说道。

“你也知道齐家想和岳文谦结亲?”岳小舟立时警惕了起来。

“岳文谦曾和我说过,”晏北寒垂下眼帘,目光划过岳小舟微动的指尖,再抬起头时脸上依旧是笑容,“他似乎很信任我。”

“这是好事。不过,岳文谦可不会那么轻易地信任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