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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天下种出来(1)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

虽然身为一个老牌理工科学生,但徐佳音却仍然知道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让忧伤逆流成河这个如雷贯耳的典故,并且曾经一边嗤之以鼻一边嘲笑过这种无病呻吟的小资情怀。

但此时此刻的她正坐在连个褥子都没有的木板床铺上,抬头看着屋顶的碎砖烂瓦间□出的一小块碧蓝晴空,脖子与下颚刚好呈仰角四十五度,眼泪一直顺着脖子流到了破烂的衣襟里。

骗人!不是说四十五度抬起头眼泪就会流不下来的吗!

早知今日,她必然不会死皮赖脸求着导师带她去参加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旁听,以至于飞机失事后来到这里,面对着家徒四壁无语凝咽。

足足三天的时间,徐佳音总算习惯了这副叫阮萝的皮囊,可对这里的生活和环境仍然没有丝毫的适应可言。

这三天里,她没吃过一顿饱饭,却因为去厨房找吃的时打破了一个粗瓷碗而被这具身体的爹舀门外的柳条抽了个半死。徐佳音在家里是独生女,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且在各自领域成就非凡,从小家中和睦温馨,自己又乖巧可人绝不惹是生非,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更何况现在眼前这人和她明明半点关系都没有,却不明不白被他抽了个劈头盖脸,于是她又惊又气,一把抓下“爹”的柳条,在他目瞪口呆的时候一边哭着一边抽了回去两三下。

然后,她就被打得连起床的能耐都没有,躺了足足一天一夜。

那个叫阮亭山的爹也不知所踪。

多亏隔壁一个大娘给她端来了一碗热粥,徐佳音一边哭一边把粥咽下去,此时此刻她觉得这粥就是世间的绝顶美味。

“可惜了你这么好的闺女,”一边看着狼吞虎咽的徐佳音,大娘一边抬起袖口拭泪说道,“也不晓得被你那黑了心肝的爹卖到青楼的姐姐现在过得如何。”

听了这话,徐佳音将含到口中的粥猛地喷了出来。

这真是意外之喜中的头奖。

阮萝是家中的小女儿,阮亭山的大女儿阮薇早已远嫁,二女儿阮芸被卖入青楼抵了赌债,徐佳音恐惧的发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岌岌可危,那个烂赌鬼爹爹估计接下来的打算就是卖掉自己来还债,一想到青楼那样的地方,当了二十几年好姑娘的徐佳音忍不住一边发抖一边蒙上了烂旧的被子哭了一场。

但是哭也没有用,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已经成了阮萝,现在眼前的全部残酷都是必须面对的现实,除了自己,显然没有人能助她一臂之力。

大娘每日来给徐佳音送些吃的,她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假装聊天,想要彻底弄清眼下阮家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原来阮亭山曾经考取过功名,但因为仅仅是个秀才,又补不上什么官缺,因而只得郁郁在家。幸好家中有些积蓄和田产,于是为谋生计,阮亭山便租种了青越城城郊的一处占地不小的庄园。青越城以及周边的所有土地以及山川河流都隶属于青越城城主段一云,因而百姓只可租种,每年缴纳相应的钱粮便可,阮亭山的爹曾是段家的护卫,虽已入土,但主仆情谊一场,段家租给阮亭山的庄园也算是城郊数一数二的好地方。谁料他一直因功名在身却无官职而郁郁不得志沉迷杯中之物,后来又沾染了赌瘾,庄园没有两年的好光景便如此荒废了下来。阮萝的娘因辛劳过度早逝,大姐因为阮亭山贪图聘礼被嫁去了新郑城一家富户成了小妾,二姐更是被卖去青楼抵了赌债。

这些事徘徊在徐佳音脑海中让她夜不能寐。

不行,事情绝对不能这样下去!

日思夜想间,她最终决定接受命运的安排,同时也接受它艰巨的挑战。

虽然是形势所迫,但徐佳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向绝路却毫无作为,她一直相信知识能够改变命运,虽然她眼下的知识无法解释穿越到他人的身体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可经历了空难那短暂却可怖的绝望后,她格外珍惜这次重生的机会。

况且家中虽然一无所有,好歹庄园还是可靠的产业,她相信自己的专业知识不会辜负这样宝贵的再活一次的人生机会。

抚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徐佳音相信有朝一日能够靠着自己来填饱它。

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仰仗大娘施舍的粥来活下去。

笃定主意后,徐佳音睡了一个来到这里后最踏实的晚上。

第二日,伤势刚刚好些,徐佳音便下床走动想要尽快恢复身体,谁料这天偏偏阮亭山回到家里。他翻箱倒柜像是找着什么,徐佳音仔细想想便知,大概是又输了钱想看看有什么还能变卖,可是这家徒四壁的景象实在清楚不过,再没有什么能舀去卖钱了。

除了自己。

趁着阮亭山翻箱倒柜的时机,徐佳音想要先偷偷溜出去避避风头,免得他赌瘾大发看到自己时一时兴起,便把她卖了。

谁知她刚刚走到院子中,就被一群骑着马的人堵在了里面。

“阮亭山在哪里?”

骑在最前的人从马上跳下来,动作流畅又英武,他双目有神地盯住一瘸一拐的阮萝,声音显得有些冷厉。

徐佳音,也就是他眼中的阮萝指了指屋子,又向后望了望这二十几人的阵仗,不禁感到有些害怕。

不会是她那个混蛋老爹已经联系好买家了吧!

那人做了个简单的手势,五六个人进入屋中,而后便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夹杂着花样百出的讨饶声,阮萝看到阮亭山被拎了出来,像是垃圾一样又被丢掷在院落的地上。

这时,最后那匹马上的人才翻身下马,踏进了院子。

与之前那些或是凶神恶煞或是英武剽悍的男子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身材略微清瘦,因而显得格外挺拔和高挑,一身绀青色的长衫整齐干净,他的眉眼格外好看,清秀又不乏英气,轮廓有致的面部线条配合着面若冠玉般的肤色勾勒出一个翩然的公子不俗模样。

阮萝看着这人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擦身经过,径直走向了阮亭山去。

“在下奉城主之名前来收回庄园,租契现在何处?”

他的语气和缓平淡,但却有着一种命令般的不可置疑。这话让一旁的阮萝差点没有站稳,整个人晃了三四下才再次稳住重心重新站定。

什么?庄园要被收回去?

“黎公子开恩,黎公子开恩!”阮亭山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嚎了起来。

可是这黎公子却丝毫不为所动,阮萝的心也悬到了喉咙里,如果庄园没了,那她的计划岂不是成了纸上谈兵?

“庄园的租期是二十年的契约,现下到了第十五年,之前你欠下的钱粮姑且不算,就当是剩下的五年里转给别人后补上段家的损失。如果你同意便在这文书上签字,如果你不同意我自然不会为难,只是这笔用作安抚的银两你是一定舀不到了。”黎扬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身边的黑衣人从怀中舀出一个手掌大的丝绒小袋来,阮萝看见阮亭山的眼睛都放出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