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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莲封(9)

如此反复,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莫行将尊主重新抱起。

郑得用宽大柔软的布将他身上揩拭干净,重新穿上方才的长衫,莫行再将尊主抱回寝处,轻轻放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幽绝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

尊主的身体一直以来似乎都不太好,他的脸色总是那样苍白。

但像今日这般情景,幽绝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陪在一旁。

暗听他们已经出去了,莫行对幽绝道:“你自去吧,尊主需要休息。”

“我、想在这里陪陪他……”幽绝望着莫行,小声道。

莫行也不再多言,自开门出去,又将门掩好。

现在屋中只剩下幽绝一人。

尊主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还未醒转。

他睡在那里,身上那种摄人的气势似乎也收去了很多,倒让幽绝忽然觉得亲近了很多。

但他还是未敢靠他太近,只站在床前稍远一点的地方默然望着他。

黄昏时分,尊主仍未醒转。

莫行来将他抱起,仍进到左边的房间内,将尊主放入那个大木桶中。

余兴、暗听仍然取来如晨间一般的药水,将尊主泡在那说不清是黑色还是绿色的水中。

然后仍由莫行将尊主抱回房中。

他们都出去了。

幽绝仍然一个人留在了尊主的房间。

夜渐渐地深了。

忽闻得院中树木之间风语稠密,似乎要下雨了。

房间中只点着一盏小灯,幽绝独自立在床前,望着床上躺着的那个人。

他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苍白得似乎轻轻碰一下便会流出鲜红的血来。

如果,这血液流尽,他是不是就不会再醒来?

幽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这么想,但是这种想法让他自心底里感到害怕。

窗外风声呼啸,终于听到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一会儿,屋檐上、树枝上雨点滴落的声音也清晰地传来。

微微的寒意从四面八方透进房中来。

幽绝打了一个寒颤,忙走上前去,将尊主身上的被子盖了盖严。

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肩膀。

他的肩膀很宽大,但是,显得有点瘦弱。

幽绝忽然觉得有些鼻酸,但是他立刻忍住了。

不能哭,跟着尊主的人,是不能哭的。

那肩膀上的余温还留在他的手上,他忽然觉得身体里某种温暖的东西正在缓缓升起。

这种温暖、祥和的感觉,在他将那棵断折的蒲公英重新接上的时候,也曾强烈地感受过。

这种暖暖的气流,让他忽然很想与他亲近。

于是,他轻轻握住了尊主的一只手,这只手亦同样苍白。

他忽然在心中有些急切地期盼着,期盼他这一刻就能睁开眼来……

身体中那股暖暖的气流慢慢流向他的指尖,微微的青光泛起在相握的两只手上。

这气流并不似从前那般强烈,只是微弱的一点点。

但是似乎有了效用。

躺在床上的尊主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见幽绝正跪在自己床边,从他的手上传过来一股温暖的气流,那微微的青光虽然极为稀薄,但是他却清楚地看到了。

他立刻坐起身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幽绝,眼神如刀,让人不寒而栗。

幽绝见他睁开眼睛,心中无限欢喜,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绽开笑颜道:“师父!你终于醒了!”

尊主又盯着他望了一回,掀开被子,双脚踏地,站了起来。

“师父,您躺着吧,天还没亮呢。”幽绝忙道。

尊主望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你过来。”

幽绝便走近他。

尊主拿过他的手,把了一回脉,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为什么在这里?”尊主望着他问道。

“师父一直没有醒,我、我想……”幽绝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陪着您……”

“你、很担心我吗?”尊主道。

幽绝点了点头。

“如果我要你去杀人,你会吗?”尊主似乎淡淡地问出这一句话,然而声音中却充满了摄人的力量,和某种渴求的欲望。

幽绝却大吃一惊,抬起头大睁着眼,直望着他。

“下去吧,让莫行进来。”尊主不再看他,走至桌前坐下,拿出一张纸来,不知写些什么。

幽绝便退出来,来至莫行房间。

他的房间也还亮着灯,莫行正站在门口。

见他来,便朝他走过来。

“师父要见你。”幽绝道。

“知道了。”莫行自往尊主房间而去。

雨还在倾盆而下,比先前似乎更加猛烈。

风吹过来,将微微的雨丝刮到脸上,冰冷如雪。

如果师父让我去杀人,我去吗?

幽绝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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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尊主恢复如常,仍至花园内指点幽绝修炼。

幽绝更加勤奋苦练。

一个多月后,勿横再次来到驰天庄,带来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与尊主曾经用过的那根手杖相似的另一根手杖。

只不过,它的杖头雕刻的是一张白发长须的猿脸,双眼却是炽焰的火红。

尊主将幽绝叫到跟前,对他道:“你可识得它吗?”

幽绝陡然见了这根手杖,那些永不愿再想起的片段又清晰地在脑海中映现出来。

这不正是……自己身体中的那个怪兽吗?!

幽绝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幽绝,过来!”尊主望着他,缓声道,那声音中不可抗拒的威严又增添了几分。

幽绝往前挪了两步。

“子卿,你可识得它吗?”尊主转向侍立于左的子卿问道。

“白首猿面,长须赤足,朱厌一现,天下大兵。”子卿拱手答道。

“不错。”尊主微微颔首道,“天下人皆知朱厌乃凶兽,朱厌一出,必遭兵祸,天下大乱。然而,却不知它真正的来历。”

尊主望了望手中朱厌的手杖,缓缓道:“洪荒之时,天地混沌,世人尚不知所依,兵伐不休。战乱之中,有一族在战乱中逐渐吞并了其他部落,强大起来,将周边的小部落尽归旗下。这一族称作尤族,尤族之长称帝,号为尤帝。尤帝君威如山,所到之处,敌军无不溃败亡北。而朱厌正是当时尤帝所乘坐骑。朱厌到处,尤帝必至,战乱兴起,兵戈相向。经过十数年,尤帝兼并部落数十个,得数千里疆土。尤族也由一个小部落,变成了一个令无数部落望风归顺的强大国家。”

言至此处,尊主的眼中、脸上皆散发出熠熠的光彩来,仿佛正望着一个横兵戎马、所向披靡的神话。

“子卿,”尊主侧头向左道,“你可知我浣月国自何而来?”

“是。”子卿答道,“一千年前,浣月国分为尺除、凤鸣、散寰、纣无、奇嗤等十几个小国,灏明国主以三千里国土、五万将士征伐天下,将各个小国收于旗下,建立了而今的浣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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