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梵莲封(381)

宁葭蹙眉一回,道:“多谢相告,郑大婶且去忙吧。”

郑大婶忙行了一礼,匆匆走了。

“桃叶,可要回家看看吗?”宁葭道。

“嗯,好久没有回来了。”桃叶道。

于是宁葭与桃叶便向桃叶家中走去。

一路之上所见村民,皆跪拜叩头。

宁葭亦一一扶起。

拐过几处农屋小院,便见一株梅树伸展着枝条,自墙内探出,正是桃叶家中。

推开屋门,院中一切如旧。

逃走那日狼狈慌乱,院中物事杂乱横倒,蒙着厚厚的灰尘。

屋中亦是如此。

一些保留着的旧木上,还留着烟火烧焦的痕迹。

宁葭望着这些黢黑的痕迹,脑中又浮现出那个焦急而坚强的身影,侧头望向桃叶,倾洒的晨光映照着她明亮的脸庞,如初见时一般。

“家里还和从前一样。”桃叶松了一口气道。

又望向宁葭行了一礼,微笑道:“这还要多谢皇上。”

宁葭亦向她点头微笑,眉间却忧思不去。

桃叶额头上的疤痕,虽然被发丝遮去了许多,但隐约之间,其猩红之色仍难以不见。

“也不知道冯大叔他们去了哪儿。”桃叶道。

“要去寻他们吗?”红萝道。

桃叶亦望向宁葭,宁葭却摇头道:“不必了,如今,我有何颜面见他们?”

“这是哪里话?”红萝、桃叶奇道。

宁葭却未答言,走出门外,道:“去学堂看看吧。”

“孔先生的学堂吗?”桃叶忙跟出来道。

“嗯。”宁葭点了点头。

学堂的门开着,陈忠正在院中打扫落叶。

“陈大哥,好久不见了。”宁葭进门向他微笑道。

“将军?”陈忠倒吃了一惊,便要下拜。

宁葭上前将他扶住,道:“不必多礼。”

又道:“如今孔学士已在净月城中,陈大哥可愿同去吗?”

“多谢将军美意,不过先生离开青云村时,嘱咐我在此看守门户,扫祭老爷之墓,陈忠不敢擅离。”陈忠道,又问道:“我家先生他可还好吗?”

“他一切安好。”宁葭道。

桃叶亦上前问好,说些别后之事。

红萝则百无聊赖,来回走个不停。

宁葭看她如此,笑道:“且回吧。”

于是三人与陈忠辞别,唤出小桀子,三人乘了,仍往净月城回转。

望云镇衙门得了消息,连忙整装来至青云村迎接三公主,却只扑了个空。

三日后,朝廷诏书至启州,三公主殷宁葭即位一事,周知天下。

拟国号为墨仁。

且说宁葭与红萝、桃叶回至蒹葭宫,孔怀虚、柳重荫正在蒹葭宫等候。

迟凛近日正忙于明丹、御风等地退兵安民之事,已多日不曾来了。

见宁葭回转,孔、柳二人便向她行跪拜之礼。

“皇上这是去了哪儿?”柳重荫道。

“故地重游罢了。”宁葭道。

“故地?”柳重荫不解地道。

“青云村。”宁葭道。

“却是那儿?”柳重荫道,“皇上怎么忽然想去那里?”

宁葭蹙眉向孔怀虚道:“孔丞相,离凰县起事之后,县令之职是由何处任免?”

“当日陶冶助全义军夺得离凰县,他自任主事,后遭林长空离间,便离了离凰县,皇上入主启州之后,县令之职是由离凰县众官吏推举,是县尉柯晋任了县令一职。”孔怀虚道。

“这柯晋究竟是何人?”宁葭道。

“柯晋是书香之家,一门七秀才,在离凰县亦算有些名声。柯晋更出才些,在州试中中了举,不到两年便任职至县尉。若论他个人,倒不曾听闻有何恶行。”孔怀虚道。

“县尉所掌何事?”宁葭道。

“县尉所司为县中衙门书事,整理、掌管文册、卷宗之事。”孔怀虚道。

“原来如此。”宁葭道。

“皇上何出此言?”孔怀虚、柳重荫奇道。

“从前柯晋为县尉,手无寸势、笔无寸功,是以并无大错,如今他已为一县之长,权势在握,便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宁葭道。

“青云村可有何变故?”孔怀虚道。

“青云村,比之我等身在其中之时,又已不同了。”宁葭道。

便将今日所闻所见略说与二人知晓。

“这个柯晋,怎么跟祝容竟是一丘之貉?”柳重荫愤声道。

而孔怀虚却只静然不语。

“先生,你怎么不说话?”柳重荫道,“难道先生就不生气?”

“皇上以为,此事该如何?”孔怀虚却望着宁葭道。

“皇上便拟下诏书一封,罢免柯晋县令一职,将他落狱,让他受些苦楚,以作惩戒,如何?”柳重荫道。

宁葭却沉吟不语,稍时道:“柳佐史,户部账册查看得如何?”

柳重荫不想她此时突然转了此话,倒楞了楞神,方回道:“近几年的账册已看得差不多了。”

“如何?”宁葭道。

“其中多有不实,难知其真。”柳重荫道。

“此话怎讲?”宁葭道。

柳重荫便取来两本账册,置于案上,与宁葭点看,指着账册上一处道:“此处记载礼乐之事,出银一千五百两,而三年前的账册记载为八百两。其间虽增加了一些细目,但其值不过三百两。”

宁葭细看其所列之项,果然如此。

“此处发放俸银之记,亦有虚假。”柳重荫道,“入库银两所记,其数亦与总数不和。”

“想来他们做这样的事,已是纯熟了。”宁葭道。

“从来官员必在账上做事,从前林长空至启州,第一件事便是与父亲重整账册。”柳重荫道。

“为官之道,究竟为何?皆利之一字罢了。”宁葭道,“父皇在位之时,最忌贪腐之事,对营私舞弊、滥用掌职之事亦从不姑息,想启州卓远方,只因私吞朝廷赈修水利之银,便妻离子散、命丧京城,对其子女亦是深究同坐,然而,虽法令严厉,祝容、柯晋等人又何尝知道收敛?风声一过,便又行瞒天过海之事,甚至仗着天远地偏,更加明目张胆。人之寸心、贪婪无尽,但有微利,便敢行私刑、滥刑、贪赃、买官鬻爵、收受银钱、使权弄势等等诸般恶行。所以,父皇一生勤谨、克己,浣月却从不曾真正肃清。浣月之民,虽有仁君,却从不曾安稳……”

宁葭顿了声,深吸了一口气,道:“召各文武大臣,在崇清殿等候。”

旨意宣下,文武齐集。

宁葭着蒹葭宫旧衫,端坐蟠龙椅,朗声道:“擢柳佐史为户部主司,彻查各地赋税、军需、俸禄、粮饷等事宜。”

柳重荫跪接了圣旨。

此令一出,浣月官员,人人自危。

宁葭又道:“户部所有官员,将浣月土地、户籍,包括所有流落之人,全部彻清登记在册,不可有一处、一人遗漏。”

众人皆领旨。

“责吏部将所有官员,上至一品、下至七品,及七品以下各属胥吏之任免、职责、德行,厘清成奏。”

上一篇:待选太子妃 下一篇:福星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