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绝并不言语。
“到时候干脆把这只鹰送给他好了,你说好不好?”榆儿又道。
幽绝微蹙眉尖,仍无回话。
“怎么了?你不开心吗?”榆儿望着他道。
“没有。”幽绝只好道。
那只黑鹰立于榆儿臂上,一双黝黑的眼珠直瞪着幽绝。
“去吧。”榆儿对黑鹰道。
黑鹰便展翅飞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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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足濂,只见浣月军驻于城外,而明丹军紧闭城门,并不应战。
“我先送你去迟凛处。”幽绝道。
“你要去哪儿?”榆儿立刻警觉起来。
“入城。”幽绝道,“迟凛会照顾你的。”
入城?
榆儿自然明白他言中之意。
“我也去!”榆儿道。
“我一个人去。”幽绝道。
“不行!”榆儿坚决地道。
又缓和了声音道:“我、我看不见你,我不放心。”
朱厌之力,自然无往不胜。
明丹之战,亦是势在必行。
但是,榆儿并不想看见太多杀戮……
不过,这话在幽绝听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榆儿自然亦是要他如此来听。
榆儿上前握住他手,柔声道:“你要多加小心。”
“嗯。”幽绝向她点头道。
“对了,”榆儿又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幽绝道。
“你曾经答应过我,不到必要时,不会随便杀人,你还记得吗?”榆儿眼中涌动柔情,望着他道。
还记得吗?
幽绝的思绪因了这句话忽然飘得很远。
那个时候,他是因为她才诛杀明丹使者。
如今,却已不一样了。
幽绝心中忽然泛起一阵疼痛,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榆儿立刻察觉到他的变化,忙道:“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幽绝道,声音亦多了几分戾气。
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他的神色竟如此变化,榆儿心中暗自不安。
幽绝与榆儿骑马来至城下,城上立刻落下数十支利箭。
幽绝抱着榆儿,弃了马,白光罩身,挡开箭雨,轻轻一点便跃落墙头。
他一句话也未曾说。
左手抱牢榆儿,右手取出猿杖,红光如游龙卷出,惨呼声连连响起。
鲜血霎时涂满了城墙。
“幽绝!”榆儿看得心中发颤,连忙叫道,“快住手!”
幽绝的眼中全是凌冽的寒意。
城墙上已无人敢靠近他们。
幽绝揽着榆儿,欺至一人身前,问清守将所在,几个起落,便到得一处。
足濂守将呼依止,并其他五位将领正在校场紧急练兵,等候援兵。
忽见一人玄衫长发,揽着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从天而降,尚有一只黑鹰盘旋于上空,不由得大吃一惊。
先有一将操起一把弯刀便砍向幽绝。
红光乍现,这人握刀的手臂生生断折。
红光再现时,又有数十名军士血流如注。
“幽绝,只杀了主将便是!”榆儿见他此状,已知他魔怔在心,先解决主将,镇住场面再说。
幽绝果然向呼依止击出一道急速、猛烈的红光。
呼依止一把长刀方才举起,红光已穿透刀身,将他头颅切下。
其余力又将他身后几人皆划出道道血流。
所有军士无不骇颜后退。
不过明丹人勇猛、烈性,倒无人逃跑。
也有一些胆大些的,要仗着人多,反扑过来。
幽绝猿杖再次挥出,周身一尺左右的士兵的血立刻飞溅开来。
幽绝白光罩住自己与榆儿,血迹在白光外纷纷洒落如雨。
原本整饬的校场,此时已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渠。
“幽绝!够了!”榆儿伸出手来握住幽绝拿着猿杖的右手。
又向明丹军士大声道:“开了城门,迎浣月军入城,你们自去吧。”
几位将领之内,尚余副将。
两人互递了眼色,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只有照办。
幽绝牵了一匹马来,拥了榆儿一同骑上,朝城门走去。
除了领命前去开城门的四名士兵,明丹军士未有一人敢随来。
榆儿直待明丹军撤离,才命打开城门。
城门打开时,四名士兵亦随即快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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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凛将幽绝、榆儿带到乔凌宇帐内。
幽绝见了乔凌宇,并未见礼,只冷眼望着他。
“乔将军,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迟凛向乔凌宇见礼道。
“多谢义士相助。”乔凌宇向幽绝拱手道。
幽绝只微微点了点头。
朱重虎等见幽绝如此倨傲,便要发作。
乔凌宇却将几人瞪了回去。
浣月军当日便进驻足濂城。
校场及城墙上的血迹,足足洗刷了三日,尚残留着些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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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榆儿独自一人在房内。
幽绝便住在隔壁的房间内。
今日血腥味重,幽绝沐浴的时间也长了很多。
那只黑鹰立于桌上,榆儿坐在桌旁,对着黑鹰发呆。
黑鹰走上前来,用头在她的脖子、手和脸上蹭来蹭去。
榆儿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头,叹道:“不管是不是他杀了你,这个人都绝不能留……”
幽绝沐浴完毕,走至榆儿门前,欲伸手推门,却又收回了手。
他知道她在里面,而且平安,这就够了。
自己本就不该离她太近。
这几日,榆儿总是有意无意地说起栗原,幽绝听来只觉心惊。
难道她已有所察觉?
玉溯应当已经处理干净了,她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他不得而知。
但直觉告诉他,这也许已经不再是一个秘密。
而更让他担忧的是,栗原之事,尚且如此,若是……
不敢想像那时究竟会是何样的景象……
幽绝回身,仍走回自己屋中,掩上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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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幽绝便带着榆儿向番升出发了。
乔凌宇收到消息,立刻整兵出发。
“将军,我们何必沾他的光。”朱重虎、齐骁纪等纷纷道。
“出发!”乔凌宇并无多话,只道了这两个字。
于是浣月军便也向番升行去。
幽绝倒也走得不快,始终与浣月军遥遥相望。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走?”榆儿奇道。
“不习惯。”幽绝只道。
“不习惯?”榆儿道,“什么?”
幽绝顿了顿方道:“我习惯一个人。”
榆儿闻言,默然不语。
幽绝见她不语,本想解释道:“我不是说你。”
却终于什么也没说。
榆儿心中暗自思忖。
他既习惯一个人,如今肯与我同行,自然是待我特别的意思。
但想起他那夜林中的绝情杀意,还有、昨日足濂城中的血雨,不知自己是否能在他手中平安活到明丹之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