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黑鹰不时鸣叫几声,让榆儿更加不安。
自从上次莲池边后,自己并不敢过分引他。
他似乎也在很多时候,刻意地疏远着自己。
如此下去,只怕有些不妥。
必要的亲近,还是必不可少的。
想罢,榆儿便将马勒过,靠近幽绝,轻轻拉起他一手,侧头向他微笑道:“谢谢你。”
“谢我?”幽绝望向她道。
“你愿意与我同行,我很、开心……”榆儿柔声笑道。
幽绝望着她温柔的笑容,心中悸动,热血窜流。
他立刻抽出了自己的手。
“怎么了?”榆儿失望地道,“讨厌我了吗?”
“不是……”幽绝忙道。
“那为什么、这样?”榆儿道。
“榆儿。”幽绝忽然勒住马,望着她唤道。
“什么?”榆儿亦停住,向他道。
“其实,上次我、只是为了给你疗伤,所以才……”幽绝顿了顿,狠了狠心,今日定要将话说说清楚才行。
于是又接着道:“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等明丹战事结束,我会送你回去,以后,我们就不必再见面了。”
他一口气说完,榆儿愣在当地。
☆、难言难辨各西东
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立刻开始琢磨他方才这番话。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我会错了意?
他对我没那个意思?
那可不妙得很。
不过,这也不太可能。
他若没那个意思,何必巴巴地跑回来救我,他不是巴不得我早点儿死吗?
伤重之时他的柔情,就他这样的人,绝对装不出来的。
再想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细心体贴之处,更非无情。
而且,听他话中之意,还继续攻打明丹,不是吗?
但是,他方才这番话,也不像是假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
榆儿思想一回,向幽绝问道:“可是你家中父母,不能接受我这样的妖精?”
“不是。”幽绝道。
“那、是你师父不许你娶妻?”榆儿又道。
“不是。”幽绝道。
“那是为什么?”榆儿道。
幽绝默然一回,只道:“你自会有更好的归宿。”
这话,榆儿算是听明白了,分明是要跟自己划清界限了。
虽然不明白他究竟为何如此,但这句话已经足够危险了!
“我明白了,是你心里根本没有我,对吧?”榆儿打点起无限伤情,望着他道。
虽无一滴眼泪,这样的神情亦足够令幽绝心碎了。
但话既已出口,便索性断个彻底。
上一次,她尚病弱,自己一时心软,险些铸下大错。
这次,他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他侧过头去,挤出一声:“是。”
榆儿的早已准备好的眼泪,立刻就滚了下来。
“你骗人!既然你心里没有我,为什么要救我?”榆儿泪眼盯着他道。
“上一次,你也没有杀我,这是我还你的。”幽绝道,脸色平静。
他不是已经还过了吗?
好烂的借口。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打明丹?”榆儿道。
幽绝未被面具遮住的左脸上痛色忽现,未曾答言。
榆儿心中一凛,该不会是……
“为什么?”榆儿暗吸一口气,又问了一遍。
“我打明丹,并不是为你。”幽绝道,声音中带着隐痛。
原来如此!
榆儿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曾说过,他那位居心叵测的师父要求永生,得天下。
“如今我便取了你的心,助师父得永生、成功业、坐享天下!”
幽绝当日在神龟面前,确是如此说的。
原来他攻打明丹,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那个野心勃勃的师父?!
原来他打不打明丹,跟自己原本就毫无关系。
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若说此时离去,离了他,自己自然就安全了。
现在她只需要调转马头,就可以远远地离开这个瘟神。
再找到桀风哥哥,说不定他就知道恢复法力的方法。
恢复法力之后,自然就可以像从前那般逍遥自在。
然而,昨日足濂城中的情形真是让人胆战心惊。
若是他失却本性,六亲不认,只怕浣月军也保不住,而迟凛恐怕也会死。
更何况,若任他如此下去,此后不仅是浣月、明丹,只怕会有更大、更凶残的血腥!
如今他师父尚在,已是如此情景,若他师父有个万一……
那夜在树林之中,只因知晓我法力恢复无望,不能捕得神龟,他已那般暴烈残戾。
连对我也能痛下杀手,更别说其他了。
他既是自愿被朱厌束缚,便只有杀了他,方能解此厄难。
若论谁能杀得了他,以朱厌之威,只怕连桀风哥哥也难以做到。
如今唯有假口亲近他,才能谋得时机。
他既从不与人亲近,就不能放弃这个能接近他的机会!
偏偏这个时候,他忽然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这一点,榆儿心中亦甚是疑惑。
他明明对自己……
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论如何,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要先留在他身边。
待明丹之事结束,一定会有机会的!
榆儿心中思虑千折,脸上还是一副悲伤难抑的表情。
思想已定,望着幽绝哭道:“原来你这样负心薄幸!你、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榆儿故技重施,偷眼看他的反应。
幽绝的脸朝着一侧,根本不看她。
他当然不能看她。
不能看她的泪眼。
“在你回去之前,我自会护你平安的。”幽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榆儿将马转过,走到幽绝之前,哭道:“你看着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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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凛在军中,远远只见他二人停在一处,说些什么却听不见。
原还以为榆儿跟栗原……
没想到是跟幽绝。
迟凛心中不免忧心。
这幽绝绝非善辈,再想想昨日足濂城中景象,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本以为乔凌宇已算毒辣,不想这幽绝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榆儿怎会对他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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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绝暗暗深吸了一口气,望向榆儿道:“我已说过,不会再说第二次。”
看来他是铁了心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榆儿心中飞快地琢磨着下一步该做什么。
幽绝见她泪眼望着自己,只是不语,便驱马绕过她,向前行去。
榆儿仍在原地未动。
幽绝伸过手来,拉过她手中缰绳,将她的马也牵引向前。
他对自己的情分,当是不假了。
那我就还有机会!
榆儿心中暗笑道。
看来自己这个爱管闲事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要将他这情分做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