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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命(岳飞重生)(10)

而立新帝一事,若无军权,则无说话的权力。诚然,此事非他莫属。

宗泽虽忠,却绝不愚忠,心中也明白,若是要力挽颓势,迎回二圣,首当其冲地便是除去那大楚的傀儡皇帝,扶持正言顺的新帝继位,如此江山才能稳定下来。

“你之所言,字字不假。”思虑半晌后,他转头定定地同岳飞对视,微微皱眉道,“只是……我不禁好奇,为何你所思所虑,竟如此周全深远,远不似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人?”

岳飞闻言一怔,随即垂眸笑道:“岳飞不敢自夸,不过有幸言重罢了。”

*****

十日后,宗泽、黄潜善带着人马近四万人开进汴梁。

过去的宋朝宰相,如今的大楚皇帝张邦昌亲自出城迎接,场面倒是颇为隆重。只是这被金军洗劫过的都城,却是一片衰退,全然撑不起这一场虚有其表的“喜事”。

接风洗尘的宴饮过后,张邦昌的寝宫里迎来了前来造访的宗泽,以及随同部下岳飞。

对于宗泽的到来,张邦昌并不意外。实则对于自己被迫当上皇帝一事,他心中众多苦楚,更是无人言说。他天性孱弱,却也不至于狗胆包天,若非实在无奈,绝不会走上此不归路。这几十日的皇帝之位,他可谓是如坐针毡。

彼时他若不做这皇帝,金人便要屠城;若是当了,自己便是谋逆篡位,日后追究起来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可权衡之下,他唯有选择后者,算是曲线救国。

只是这救国的方式,太过可笑。

同宗泽几番言语下来,他触动心事,不由得老泪纵横。眼看着宗泽是个忠义之事,迟疑许久,终是将心中思虑了许久的盘算说了出来。

“实不相瞒,我……”哪怕已然称了帝,可张邦昌不敢僭越,从未用过“朕”这样的自称,“我有意迎康王赵构回京,他理当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这也是此番,我迎元帅入京的原因。”

未料张邦昌竟当真毫不眷恋这皇位,宗泽微微有些讶异,但心里到底是欣慰的。赵构继位,必是众望所归,群情振奋之下,迎回二圣,收复失地,必然不再是空想。

而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岳飞却突然道:“臣以为,迎回康王自是毋庸置疑,只是却还需一物。”

“何物?”

“官家的密诏,”岳飞一字一句道,“汴梁沦陷之后,传位给康王的密诏。”

“可是,官家离京得如此仓促,又怎会留下密诏?”张邦昌言及此忽然怔住,因为他骤然明白了岳飞话中暗含的一层意思,“莫非你要……”

“是。”岳飞颔首,并未有丝毫否认,“张大人不妨细想,此刻你这皇位是金人所授,若当真迎康王回京,让位于他,康王之位岂非归根结底,得于金人之手?日后他该如何服众?更何况,二圣尚在北地,新帝若是登基,我大宋便可谓有两个天子,试问哪一个才是正统?哪一个才更名正言顺?”

宗泽闻言,似乎已然了然了大半,眉间微锁,接口道:“所以,康王继位必须有名有目,比如……传位的密诏?”

“正是。”岳飞定定颔首,转向张邦昌,“此事……张大人想来定有法子。”

言及此,便该点到为止了。

之后的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张邦昌沉吟很久,道:“这诚然不难,只是日后之事……却要倚仗元帅了。”

宗泽颔首,“张大人今日坐上这帝位,实乃无可奈何。此时若成,我定在新帝面前,替你极力转圜。”

“那便有劳元帅了。”张邦昌拱手长揖。

*****

果然,数日后,张邦昌便拿出了一份“钦宗密诏”,只道藏于御书房一隐秘之所。

诏书曰,汴梁沦陷在即,朕朝夕不保,若有所失,则将帝位传于康王赵构,待其收服失地,重振河山。

借着密诏之名,张邦昌宣布将派人迎回康王继位,做名正言顺的大宋之主。

张邦昌称帝,京中人虽然无奈,却大都不满。此诏一出,赵家人做皇帝,自然是皆大欢喜,无人有异议的。

故而宗泽很快封岳飞为统领,将带着密诏迎回赵构的重任,交付于他。

岳飞不敢耽搁,领命次日边带着五百轻骑出了城,直奔西南而去。

*****

而与此同时,河中府一带,在黄河岸边,正是黄昏时分。残阳如血,落在昏黄的黄河水中,越发显得昏昏沉沉,毫无生机可言。

赵构站在河边,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河中浩瀚翻腾的波澜,衬得面色越发的苍白。衣衫袍角在风中猎猎翻飞,他的人却立成了一座雕塑,许久许久,岿然不动。

“殿下,江边风凉。”直到一名小校过来,呈上一件披风。

赵构收了神,接过披风披上,微微仰头看向暮霭沉沉的天色。天边浓云层层叠叠,眼看着便要将那轮红日尽数淹没在其中。

“想是……要落雨了?”赵构看了许久,忽然道。

“看这势头,怕是当真要落雨了,殿下还是早些回帐为上罢。”小校回道。

而赵构却仿若未闻,只喃喃道:“这几日……怕是渡不了河了。”

自打金人攻破汴梁后,父兄被掳,张邦昌称帝,坏消息便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让人应接不暇。他虽并不意外,一时间却也只觉得无所适从,除了逃,他想不出别的应对方式。

只能逃而已,哪怕他并不知道为什么逃,又要逃去哪里。

正有些出神,另一名小校忽然小跑着过来,道:“殿下!汴梁遣人送来急报!”

赵构暗惊,自己的行迹还算隐蔽,却不知如何为张邦昌这个逆贼所得知。而此刻他送信给自己,究竟又何盘算?

略一迟疑,才道:“传。”

不多时,一人拿着书信飞速而至,见了赵构便道:“殿下还请留步!”

赵构微微皱了眉,道:“怎么回事?”

“张大人在御书房内寻得官家传位于殿下的密诏一封,已然派人前来迎殿下回京继位,岳统领担心殿下先行过了河,故而特派小的先行前来通报一声!还请殿下务必留步!”

“此话……当着?”赵构眉头更紧,一时竟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以他兄长的性子他自是十分清楚的,实在不曾想到……他竟会禅位给自己。

“此等大事,小的怎敢有半句虚言。”送信人忙道,“但请殿下在此稍候,岳统领明日一早必能到达。”

“岳统领?”骤然留心到这个称呼,赵构神色缓和了几分,问道,“可是叫岳飞?”

“正是。”

赵构起初一怔,随即轻笑起来,自语道:“短短一别已然做到统领之位,果然有些能耐。”

“殿下可是有什么吩咐?”他声音太低,送信人不曾听清,便试探道。

“无事。”赵构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道,“你先退下罢。”

送信人离去之后,他看了看约见阴沉的天色,也回身走向自己的营帐。掀张刚要走进的时候,忽然感觉脖颈处一凉,抬手拭了拭,更多同样的感觉却落在了面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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