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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90)+番外

“确是如此。”宇文师挑眉道,“此事当初建盛帝并未追究,朕却是十分好奇,独孤将军,你到底可曾背叛过后殷?”

我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低头一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长公主信中所言,俱是属实……”

“独孤鸿……你……”身后立刻响起萧溱的声音。

我全然不理会他,反而如若无闻一般继续朝四周环顾一番,缓缓道:“因隽玉公主之死,嗜武侯大怒,我别无他法,便只得背着他逃出宫中,重回淮北之地。”顿了顿,垂下眼笑了笑,“只是见他六合山谷临危之时,方知终究还是无法放下……”

“哦?”宇文师看着我扬了扬眉,显然未曾料及我有此之言,过了半晌才缓缓道,“独孤鸿……如此还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其实真相如何,除我之外,却是无人再比宇文师更清楚了。但我明白,事已至此,又岂有真相可循?欲加之罪,即便是自己信口胡编的这等荒谬之言,却也足以置信,足以置人于死地了。

然而我心知,自己身上已有了除却洗不清的叛国之事外,还有另一个死穴,那便是萧溱。宇文师蓄意激怒于他,引我出面,旧事重提,加诸罪责,置我二人于不利之境,便能名正言顺地加以宰割。

我自知这一日终将到来,此刻已再无退路。在意识到宇文师目的的那刻,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保萧溱。

未免宇文师借机发挥,以隽玉之事迁罪于萧溱,索性先发制人将所有罪责揽于自身,由是不给宇文师留下任何罪责他的理由。即便知晓如此也不过权益之计,却已只得孤注一掷一番。

因为此时此刻,我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如此了。

于是我淡淡地看着宇文师,笑道:“情之一事,本就无常理可寻。若皇上有朝一日也能亲历,也许便不会觉得如此讶异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宇文师是大BOSS,做不掉的……

第五十五回 割喉禁声

耳边突然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我睁开眼,看到了宇文师以及他身后的几个狱吏。

他轻轻一摆手,身后的狱吏便会意一礼,关上囚室的门退了出去。

我懒懒地靠在身后的茅草堆里,和他对视了片刻,方欲闭了眼继续睡去,却见他抬脚朝我走近了几步,低低道:“子翩,朕特意前来探望你,你对朕难道就无话可说?”

“该说的,那日我在众臣面前都已悉数承认,几日在狱中对所有罪行亦是供认不讳,”我轻哼一声,冷笑道,“到了此刻,皇上来此,却还想听到什么?”

“子翩,你着实未曾少言,”宇文师挑挑眉,轻描淡写地笑道,“那日你在下堂之前,不忘反咬程峰一口,倒让他一连几日都称病不朝呢。”

我闻言倒再度笑了笑。那日被压着走下大殿之前,我停在程峰面前,对他一笑道:“程将军,那日六合山谷内的约定,你可曾记得?”

程峰一皱眉,冷声道:“什么意思?”

我从容笑道:“程将军倒颇为健忘,那日你我不是约定好,你放嗜武侯离开,若他有朝一日夺了后殷的天下,便分你一杯羹么?”

“独孤鸿,你……你这全属凭空诬陷!”程峰一愣,气急道。

“那么以当时嗜武侯残兵败将,我孤身一人身负重伤,又如何能阻止将军?”

“这……”程峰面色微凛,一时没有应对之言。

我自然知晓,他定然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那日他被我刀剑相向加以胁迫,最终选择保命而任萧溱离开的事实。便也不待他作答,只是瞥了瞥宇文师,随后从容离开。

“我虽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对有些人,却并无以德报怨之心。不过,反咬归反咬,定罪与否,却实在皇上。”收回思绪,我淡淡继道,“欲加之罪,岂患无辞?若要力保,纵罪名罄竹难书,却亦能全身而退。”

“这么说,子翩既有此举,却是知晓我不欲留下此人了?”

“‘宇文师身边,不留无用之人。’”我徐徐笑道,“韩楼曾如是说,如今看来倒真真如此,不容人抱有任何侥幸。”

宇文师面色微微沉下几分,没有接口。

“程峰出身门阀大家,若要登极称帝,自然以拉拢为上策。故他无德无能,却自恃才高,得以坐上大将军之位,便是投其所好之策。六合山谷一战,皇上实现命他埋伏待命,却另外亲自调宇文锋大军前来增援,足见对此人才资,只怕并不十分信任罢。”我顿了顿,笑道,“然皇上既已坐拥天下,朝中异己也已铲除殆尽,这大将军之位,大抵应给予匹配之人了。如何,我替皇上罗织的罪名,可足以扳下程峰?”

宇文师闻言默认半晌,却低低笑道:“子翩,你果真知我。”微微一顿,“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能留你。”

我看着他一愣,却也只是轻笑出声。

宇文师默然半晌,却忽然道:“子翩,那日在宋州临危,你我商量对敌之策时,我在你掌中写下一个‘火’字,此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那子翩可记得,我曾玩笑一般的说过,彼时你我倒有几分像赤壁之战时的周公瑾和诸葛孔明?”

“记得,”我看着他眼色,片刻之后忽地恍然,随即朗声笑道,“……既生瑜,何生亮么?”

宇文师看着我,目光忽然变得少有的深邃,如沉潭般窥不见底。但这种神情很快一闪而过,换做云淡风轻的笑意。

“可是公表,你却着实高估我了。”我同他对视了片刻,忽然笑了笑,自嘲道,“若我当真如此了解你,又岂会落至如此地步?”

宇文师淡淡笑道:“不过子翩,朕以为此事会有些曲折,但你却将所有罪责揽于自身,倒着实出乎我的意料。”

“此身已几近油尽灯枯,”我晃了晃手脚间的镣铐,笑道,“既然皇上定不会放过我,与其屈打成招,倒不如自己认罪,还省去些皮肉之苦。”

“子翩,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此举,不过为了保住萧溱么?”宇文师顿了顿忽然道。

“那么皇上肯保住他么,”我恢复了对他的称谓,与他对视道,“赌上你我十几载的交情,赌上我独孤鸿这苟延残喘的半条性命?”

“子翩,朕很好奇,他究竟为何值得你如此?只因那招降于你的不杀之恩?”宇文师看着我微微眯起眼,忽然挑眉道。

“此事我若真能说出道理来,大概也不会这般固执到不知悔改了罢。”我低头笑了笑,片刻后,再度对上他的目光定定地重复道,“如何,保他不死?”

宇文师微微扬眉,笑道:“子翩,你何以如此信我?”

我笑道:“正如皇上曾经所言,知你者,乃我独孤鸿么?”

宇文师面上的笑容逐渐散去几分,甚至略显几分阴沉,道:“好,子翩,朕答应你,若他不行谋逆之事,朕自然不会动他。”顿了顿,嘴角忽地挑起一丝笑意,“不过,在此之前,朕却需要从你身上取走一样东西,才能确保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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