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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意(32)+番外

“皇上既然是皇上,此事便不再是私事。”老丞相司马洛闻言并不退缩,反是直言道,“皇室若香火不继,此乃关乎我大周江山之要事。还望皇上明察。”说罢再度一揖。

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似在等待萧溱的反应。而他依旧不发一言,似在沉默,又似在隐忍,然而我眼见他握住龙椅的手越来越紧,心下愈发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正思量间,忽见萧溱站起身子,一挥广袖,淡淡说了句“退朝”,便头也不回地径自离开。

众臣之中微微有些哗然,便就连我,对萧溱今日之举,也觉得颇为古怪。没了平日力压群臣之势,倒反似在处处退让。

退朝之后,很快寻得韩楼,问过数语,方知原来萧溱身为一国之君,却从未娶过妻室。许是承袭其父,对男欢女爱之事甚为淡泊。过去如此倒也无妨,只是如今萧泯已死,萧家便只有他这一个男子。传宗接代之事,兹事体大,自是要早做打算了。

我听罢不免有些讶异。虽然身在南周已一年有余,但除却南北纷争之要事,对于其他竟一概不知。而如今知晓萧溱这等私事,一时间竟不知做何言语。

“不过此事与你我倒无太大关系,皇上会否应下和议,才是重中之重。”韩楼自顾自地说道,忽然转向我压低了声音,“子翩,你可曾觉得,皇上今日有些反常?”

我猛地回过神来,抬眼盯着他问道:“高望你也有此感?”

韩楼轻轻颔首,正待说什么,却被我忽然打断,“高望,你先去罢。我……去趟御书房,和议之事,许是仍有转机。”说罢冲他寥寥一拱手,人已转身走出几步远。

*****

推门而入时,见萧溱正端着一碗汤药送至嘴边。见我进来,手顿了顿,继而仰起脸一饮而尽。

“你今日主动前来,可是劝朕接受后殷和议?”萧溱在我目光中徐徐放下碗,斜睨着我道。

我看见他额间隐隐沁出的汗珠,不由收回了本欲出口的话,只是淡淡道:“原来皇上之伤并未痊愈。”

他闻言低声一笑,站起身来看向我道:“知道此事,你是喜是悲,抑或是深深懊悔?”

“皇上洪福齐天,自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萧溱微微敛起眉,徐徐走到我面前,盯了我道:“你为何总是做的这般屈从恭谦?是为了藏起你骨子里的那点傲气,还是……”轻轻抬起我的下颚,迫我与他对视,“……还是故意与朕做出生分之态,好让朕看不出你心中真实所想?”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眸子明亮异常。我看着他有几分疲惫和憔悴的病容,以及略带苍白的薄唇,心中莫名一动。想起他方才朝堂上的失常之举,这才意识到自己彼时那一刀,对他而言原是那样深重。

“不敢。”他力道很轻,而我并未挑开他手,只是对上他的目光淡淡道,“皇上多虑了,此不过君臣之礼而已。”

“也罢。”他笑了笑,轻轻收回手,转身走回御案边,叹道,“如此也罢。”

我立在原地未作应答。此番前来本确是意欲一试,看能否在他未作决断前劝其和议,只是陡然见他如此,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心中正盘算如何继续,却忽地听闻门外老总管尖细的声音——“长公主驾到。”

语罢便见萧沄疾步推门而入。我退至一旁,淡淡地朝她行礼,准备告退。她瞥了我一眼,却道:“独孤鸿,你留下无妨。”

我便只得站在一旁,听得萧沄略带几分怒意冲萧溱道:“本宫听说,皇上今日方退朝便一道圣旨罢免了司马大人丞相之职?”

“皇姐所言不假。”萧溱徐徐站起身应道,态度虽是恭谦,闻言面色却沉了下来。他此刻面色平静而肃穆,全然没了半点方才的虚弱和疲惫。我盯着他,心知他不过在隐忍罢了。

“可是为了今日堂上他上疏劝皇上充盈后宫之事?”萧沄走近他,一字一句道,“皇上可知,他之所以敢有此举,乃是得了本宫授意。”

“朕早该想到,”萧溱哼笑一声,“只是皇姐又为何如此?”

“香火之事,兹事体大,皇上心中自然明白。皇上此番遇险,虽是有惊无险,却让本宫不得不有所忧虑。”萧沄看似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本宫虽无心干涉政事,只是此事,却不能坐视。若不让人将此事提上日程,恐怕皇上也容易将其忘至脑后。”

萧溱垂着脸,闻言只是沉默。许久缓缓道:“朕自当收回罢相的成命。”

“也罢,便请皇上三思。”萧沄见萧溱有几分退让,微微颔首,又转向我道,“独孤将军,皇上既然器重于你,便劳烦将军帮忙劝劝皇上。”

说罢径自推门而出,并不待我回应。

然而门方掩上,便听得身后重重的声响。回头循声看去,身子却忽然有些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时间出现了大BUG 于是并不明显的小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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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情衷再试

萧溱双手死死撑在御案边,呼吸急促,身子摇摇欲坠。

心下一惊,方知他方才为何急急遣走萧沄。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扶住他的臂膀道:“萧溱,怎么回事……我去喊御医。”

他却忽然将我手轻轻一抓,示意我不必如此。

我感觉到他五指冰凉,抬起眼却见他面色苍白如纸,额间更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无妨……”萧溱轻轻道,“扶我……去里室……便可……”

我本能地立刻将手伸直他腰间,顿了顿,还是一把揽住他的腰。他一手死死拽住我的,颇有些踉跄地在我的搀扶下走入里室。

我小心让他平躺在床上,替他掖好被子。他浑身颤抖不已,汗如雨下,沾在微垂的长睫之上,本就柔善的面容此刻更添几分弱态。

迟疑片刻,问道:“当真……如此便可?”

萧溱抬眼望了望我,轻轻颔首,又徐徐闭上。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有些揪痛。平日里见惯了他那般居高临下的样子,又几曾料到他还会有如此一面?

虽不晓是何缘故,却知若换做自己,定然不愿别人看到这般模样。见他渐渐平复下来,便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留下。”却隐隐听到身后的微弱之声。回过身子,见萧溱已朝内而卧,口中却再度重复了方才的二字,声音依旧有些轻微的颤抖。

便只好走回,轻轻坐到床前的地上,头倚着床栏,脑海中空无一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轻喘之声逐渐变为均匀绵长的呼吸,这才缓缓闭上眼,却毫无倦意。

*****

醒来的时候身上裹了条毯子。回身一看,床上的人已不在原处。

瞥了瞥窗外,天色已黯,想来将近傍晚时分。

蓦地站起身,方走出里室,便一眼看见端坐在御案边的萧溱。

神色自若地批阅着厚厚的奏折,仿若无事一般。见我走了出来,只是淡淡笑道:“将军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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