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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与话相思(24)

13、【壹叁】 ...

面上仍是带着一如往常的笑容,可是对自己的称呼,却已然变回了“太子”。

作者有话要说:清醒了几天,我终于不卡文了。

不过明天要出去旅游,一周之后恢复正常更新= =+

14

14、【壹肆】 ...

胤礽长久地看着他,末了终是慢慢地点了头。

胤祉忽然露出笑意,垂下眼,将手中的纸页重新夹进书卷中。

胤礽眼见他握着书卷边沿的手慢慢用力,心头微微收紧。想说什么,却终究无法启齿,只能徒然地立在原处。

“我不过随便问问,太子不必挂心。”片刻之后,胤祉伸手将书卷放回原处。徐徐转过身来,面色里却已是一派平静。

一如往常的平静,对任何人都别无二致的平静。

胤礽的心忽然有些沉了,可是他也知道,胤祉这样的反应,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世事在他眼中,皆是一般淡泊无谓,这于情于爱,又岂能有所不同?

只是不知为何,心底却终是不甘。大抵是原本以为这人同自己已然身心相系,末了才发现,自己终究未曾真正懂他。

“三弟……”胤礽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的衣袖,然而胤祉却静静地后退了一步,不动神色地化解开来,口中只笑道,“太子诸事繁忙,我便不再打搅了。”

胤礽怔了怔,放下悬在半空的手,自嘲地笑了一声。

“告辞。”胤祉拱手一礼,推门而出。

“三弟!”行至门边时,胤礽忽然叫住他。

胤祉回头,只见他定定地看着自己。开了口,却不是辩解,而是一句问句:“你可信我?”

这问题有些出乎胤祉意料,他微微怔忪,随即笑了笑,道:“……信。”说罢却不再的等待对方答复,径自转身离去。

出了门,有些恍惚。及至上了马车,仍觉得只如一梦。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或许自那年开始,那一夜开始,自己便一直是在梦中而不自知。直到如今,才一点一点地清醒过来。

胤祉仰头靠在车壁上,面色一点一点沉了下来。自知方才若再滞留得久一些,这自视从容的笑容,怕是要无处遁形了。

心中隐约被什么拉扯着,连呼吸都为之凝滞起来。这种感觉他从未有过,却固执地不愿承认,是因何而起。

他不愿承认,自己已然陷入了什么,无法自拔。

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伸出手,慢慢掩住了眼。

*****

自打那日之后,二人便鲜少再有联系。

胤礽心底明白,换做是自己,也定是越不过“替身”这道坎。换做谁也不能。

然而前提是,他在自己心底,当真只是“替身”而已。

三番两次想要跨进那曾经堂而皇之进进出出的府门,到了府外,却终是让马车径自走了过去。

他想起索额图,想起曹寅,想起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的无数人。想起,胤祉不满百日剃发而被降爵的事情。他比任何都要清楚,自己此刻在做的,成则是权倾天下,败则永不翻身。

与他暂时疏远开来,或许反而少了几分顾虑。

于是在朝中,太子党的活动愈胜从前,明里暗里与其有所牵连的官员也越来越多。他变得比以往更加急迫,急迫地想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早早地握在手中。如此,等他坐拥天下的时候,便可以将自己心中真意,如实地告知那人。

与此同时,没了那伴在身侧的温煦笑语,没了那暂时栖身的世外桃源,胤礽的脾气开始变得一日比一日暴躁。轻则打骂朝廷官员,重的,甚至有一次因言语不合,在康熙面前拂袖而去。

他似乎不再有什么顾虑,唯一在意的,只有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这些变化,朝中大臣,贝勒以及各官员都分明地看在眼里。康熙曾召他多次相谈,却终究不欢而散。朝中力谏太子行径的折子也越来越多,康熙看了看,却只是按压下来。

这些时日,他常常想起胤礽年幼时候的事情。还能记得,那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崇拜和温顺。是什么时候,这样的眼神已然不复存在,变得冷漠,变得阴沉,甚至变得仇恨?

他们之间的父子关子,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康熙并不后悔他过去所做过的一切,因为这是为了他的天下。为了天下,事关个人,便必是要做出牺牲的。

可是目睹如今的情境,心头却俱是不忍。

*****

四十六年三月,康熙帝忽然摆驾,去往胤祉的邸园。是日,胤祉命下人布置大点好一切,在园中恭候圣驾。

康熙步入园中,眼见春-色正好,柳绿桃红,当真颇有世外桃源之势,心下也觉快慰。携胤祉缓缓行在园中赏景,行至一亭中,忽地以手抚上了亭中立柱,叹道:“曾几何时,京中如你这般的桃源胜景,却还有一处。”

胤祉一闻便知他话中所指。诚然那什刹海畔的渌水亭风景如故,可是人不在了,一切便再无意义。

本欲开口加以劝慰,然而康熙却摆摆手,道:“不必劝朕了,朕也只是慨叹一二,并无其他。”

说罢走到亭中的石凳上坐下,叹道:“只是这些日子朕常常在疑惑,朕这大半生所爱之人,为何俱是同朕渐行渐远?前半生以为对容若已是尽心以待,却不知对他而言不过是负担和枷锁。”顿了顿,低头笑了一声,“如今朕这废了二三十年栽培的太子,此刻只怕已视朕如仇敌了罢。”

太久之后再度听闻“太子”二字,胤祉心底有些抽痛,然而却出言劝慰道:“皇阿玛切勿作此言,太子……对皇阿玛一向敬爱有加,此事皇阿玛应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是么?”康熙自嘲地笑了笑,叹道,“爱情求不得,至亲之情,亦是无法完满。有时想想,权倾天下又如何,却不如生在平凡之家。”

胤祉愣住,他从未想过,这样的话,会从身为盛世明君的自己的皇阿玛口中说出。

“说来,”见他有些微愣,康熙意识到方才许是有些事态,收敛了甚至,复又徐徐笑道,“过去朕常常见你同太子一道,如今似乎往来渐少了?”

脑中一瞬间浮现出那夹在书卷中的《长相思》,胤祉笑得依然平静,“太子事务繁忙,自然不如我这般清闲。”

“他便是深陷在名利场中太深,”康熙叹了叹道,“若能有你三分淡泊,朕便能放下心了。”

胤祉闻言只能颔首称是,却究竟说不出其他言语来。

当日傍晚,康熙在园中用了膳,又同胤祉说了许多话,方才离开。恭送圣驾离去的时候,胤祉忽然意识到,康熙来此,或许只是需要找一个能与之谈心的人。

身在帝位,高处不胜寒,他身边却连能与之促膝长谈的人,都鲜少能有。

他是帝王,却亦是一个年迈的父亲。

*****

康熙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半晌之后,他抬起眼,看着面前的人,肃然道:“这折子上所言,可俱是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