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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犬阴谋论(20)+番外

温哲平时见惯了场面,所以一直保持着温和的笑容正视前方,当然,除了时不时地伸出鸡爪子,不规矩地摸上荀彦飞的腿。刚开始,荀彦飞还可以以同样的表情深情凝视前方,然后下面毫不留情地踹他一脚。但到了后来,他定力不足,心里已经是无聊到极致,面上愉悦加虔诚的表情也有点挂不住,于是越坐就越往板凳里陷进去。

温哲余光看见了,也懒得管他,只在看到摄像头快要扫过来的时候,飞速探出手,专挑荀彦飞大腿内侧的敏感地带狠掐一把。荀彦飞惊得要跳起来,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坐正了,一抬眼,刚好对上了摄像头,赶紧装镇定微笑一下。等摄像头扫过去了,他没办法爆粗问候温哲祖宗十八代,只好拼命用眼睛杀死对方。

结果等到他第N次睡过去的时候,隐隐约约地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稀里糊涂地睁开眼睛,结果又被温哲掐了一下,揩了次油。

荀彦飞刚回头怒目而视,就听见底下一阵鼓掌的声音,然后所有人都扭头往自己这边看。

荀彦飞扭头朝台上看了两眼,只见主持人和颁奖嘉宾都朝自己投以期待的目光。他眨了眨眼,又回头看温哲。温哲见他这死不开窍的样子就想掐他,但介于这个时候摄像头一定是特写给这边的,便只好微微一笑,一边悄悄地使眼色,一边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冲他说:“恭喜了,快上台吧。”

荀彦飞又眨了两下眼,然后似乎懂了,于是站起身子,踩着某种不明名字节奏欢快的进行曲走上了台。

但事实上,他之前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会得奖。所以连获奖感言也没提前准备,这个时候从颁奖嘉宾手上接过奖杯之后,他站在话筒后面,低头看见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脑袋,才发现自己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

于是,他一个人和台底下几千人大眼对小眼地看了两秒钟。温哲在底下急死了,心想这小子平时马大哈就算了,平时看他也挺能来事儿的,怎么关键时候老爱掉链子。他以每秒钟两次的频率不停地对荀彦飞使眼色,但后者的目光平行地投向远方,根本没接收到。

但是两秒钟之后,那双眼睛里“啪”的一声,就掉下一颗眼泪来。

温哲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不会急哭了吧?!但下一刻,又见荀彦飞表现出似乎极力隐忍的样子,伸手匆匆擦了擦眼泪,终于开了口。

“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虽然这样说,但他表现得似乎依旧很激动。激动到哽咽,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和断断续续的。

底下立刻想起了鼓励性质地掌声。

荀彦飞努力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再一次低头擦去了眼泪,再度开了口。这一次,他似乎已经控制住了情绪。

“感谢我的经纪人我的导演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最后,感谢我的影迷!感谢你们的支持,没有你们我不会走到今天!”他一口气说完了以上的话,深深一鞠躬,乘机唤了口气,然后在所有人做出反映之前,三两步就窜下台了。

于是等他一屁股坐回位子上的时候,所有人才想起鼓掌。而温哲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姿势,见荀彦飞低头擦脸的样子还有点楚楚可怜的味道,不由得心里也跟着软了软,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喂,温哲。”然后他听见荀彦飞低低地开了口,声音里似乎还有点残余的哽咽。

温哲不禁颇为怜爱地笑了笑,把脑袋朝对方那边凑过去,正准备善意地嘲笑他刚才怎么那么激动。结果荀彦飞突然一转头,把手上的奖杯往他面前伸了伸,说:“你说我得的这是什么奖来着?”

温哲一口血憋在胸中,差点没把自己噎死。他仔细瞅了瞅荀彦飞恢复本色之后的死样子,忽然意识到这小子玩演技居然玩到颁奖典礼上去了!

于是他哼了一声,低低地说:“就凭你刚才那一出,不给你颁个奥斯卡,还真是埋没人才了!”

荀彦飞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不作回答。他觉得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嘛。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突然抛给自己一个奖杯,他往台上一站,脑袋里面想的内容还停留在“我得奖了?”上面。还好那个时候灵光一现,忽然想起掉点眼泪什么的,更能渲染效果,于是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挤了点出来。之后那些戏码,也不过是电视里面苦情戏的某种变体,反正都算是临场发挥。

现在回想一下,如果不加上那一场“哭戏”,单纯地学人家感谢来感谢去的,还真的太过平庸了。荀彦飞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挺随机应变的,便心满意足地把身子往下陷了陷,继续打瞌睡。

*****

于是第二天,由于得了那个奖的缘故,荀彦飞发现自己忽然从“龙套哥”晋级成“龙套帝”了。并且自己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也从“初出茅庐认真刻苦的小哥”变成了“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真性情纯爷们的飞哥”。再并且,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有了一批自己的粉丝。

粉丝这种群体的强大之处在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扯无所不歪。对此荀彦飞本来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但是当他在某个自称“荀彦飞后援会”的某个中小型论坛里发现了诸如“[学术贴]关于荀彦飞温哲攻受之我见”“[树洞]只有我想看荀彦飞男扮女装反串居委会大妈么?”“[原创/温荀]压压更健康(连载ING)”“[独家秘闻]据说这是荀彦飞三岁时候的照片,要看的快进来哦~~~”“[炫耀]哈哈,我终于知道荀彦飞上厕所的时候喜欢干什么了!!”之类的帖子后,他也不得不承认之前那句话确实是真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照片上那个傻小子是谁,以及自己上厕所的时候除了老老实实地蹲着,还能干出什么花样来。

当荀彦飞正对着电脑屏幕哭笑不得的时候,温哲推门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干什么去了?”荀彦飞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应酬。”温哲换了鞋走进屋来,随口答道。

荀彦飞的大部分思绪都还停留原地没来得及转换过来,所以对于温哲简短的回答也没细想,就直接把头扭回去对着屏幕了。

而温哲瞟了他一眼,也没在说什么,就自己进了屋。关了门,整个人仰面往床上一躺,把手臂搭在额头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比较庆幸荀彦飞天生少根筋,没有追根究底地问他去哪儿了,要不然,他没准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才好。

其实也不是糊弄不过去,但温哲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脑袋里一团浆糊似的,根本不能在短时间里面编出什么理由来搪塞。

出去之前他接到了来自美国的电话:公司的危机并没有得以解除,家里所有人的账户已经被冻结,等待资产清查。

父亲的话言简意赅,而温哲也着实不清楚其中的细节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他知道的是,自己的家中正面临着一场颠覆性的危机。而当危机不曾发生的时候,他还能趾高气扬地做着自己的“温二少”,可是危机一旦变成了现实……温哲知道,自己将变得什么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