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啦。”他笑,向我伸出手。
虽然气恼他,但我还是接住他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别生气,”他轻笑,耸耸肩,“不过开个玩笑。”
“顾凡你是不是觉得出车祸没死掉很遗憾很不过瘾,非要我亲手掐死你是吧?”我尽量温和地开口。顾总已经被妈拖走了。
“哪有……”他装无辜,“只是一开始醒来心里很着急,后来听说你没事,才稍微安心。再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人不象人鬼不象鬼了,所以,想就此结束……不过,你那表演太劲暴了,害得我都演不下去。”
“你本来就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我叹口气,轻轻抚上他的右眼,“所以在我看来没什么差别。”
“即使瞎了?”
“即使你全瞎了。”
他一时没说话,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嘴角挂着我熟悉的笑:“还好只瞎一只。”
我不自觉地握紧他的手,又温柔地不碰到他手背上的针头:“……我差点就失去你……”
“我也是。”他说。
良久无愈,我埋下头,脸埋进他的掌心,不在意丢脸地让他感觉到我脸上的湿意。
这个用生命保护我的男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舍得忘了我?用他的话说,那样太亏了。
“顾总。”我走进办公室。
“你来了。”他转动椅子面对我,“坐。”
“谢谢,”我上前,并没有立刻拉出椅子坐下,“请问顾凡在哪里?”
“我看了这个月分公司的报告,做得还不错,看来你的员工都是训练有素的,即使你不在现场,他们也可以做得很好,很有效率。”他随手拿起几份报表,说。
“顾凡在哪里?”
“不过领导人物还是不能缺阵太久,免得军心散漫,到时可能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这两天你准备准备,尽快过去。”
“顾凡在哪里?”
“这轮不到你操心。”他又将椅子转过去,“他现在很好,不过这不关你的事。看在这几年你为公司做了这么多事的份上,我对你们的事暂且不追究。不过不可能有继续。你如果珍惜我给你的这再一次机会,就快点离开C市。”
“……好的。”我不着痕迹地做个深呼吸。
至少顾凡他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而且又瞎又傻的,也不用太担心他爸急着给他找老婆——我相信没人会看得上他。不过倒很有可能看上他的钱……如果真是那样,顾总也不会要。
“喂,你好。”
“哦,我在S市。”
“当然是照顾我儿子了。”
“他车祸有脑震荡,可能会有后遗症呢。”
“你不是请了人照顾阿凡了吗?我又不是你们家的老妈子,当然是要优先疼我自己的儿子。”
“我没什么意思啊,字面上的意思吧。”
“短时间内阿成在哪我就在哪。如果他要回去那我就回去了。”
“至少也要等他不头疼不发热,吃得好饭睡得好觉时再说吧。”
“恩,没事啦?那我挂了。”
放下手机,妈回头对我笑道:“你放心,阿凡很好的,他爸至少不会虐待他。”
“这个我相信。”我摆弄着面前的手提电脑。
“我知道你一天没见到阿凡就会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的。如果你妈魅力够大的话,你就等着老头子把阿凡送到你面前吧。”妈系上围裙。
“谢谢妈。”我抬头,笑,“我知道你最好。”
“少来,我可是真地存有照顾你的心思才跟过来的。”她轻轻瞪我一眼,进厨房前回头问我,“是不是还头晕?”
我乖乖地点头。
“我给你煮血莲猪脑汤,补血气的。”
“我就说妈最好了。”虽然那个汤的味道……
“听你跟我贫。”她丢下一句,进了厨房。
妈说得没错,没见到顾凡我真地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才又“重逢”却马上就不能相见,心里觉得不甘,不耐,不稳定不塌实。
分公司这个重兵器暂时不用,我也不想真地和顾总撕破脸,那样妈会很难做。所以现在还是先用妈这个软兵器,希望如她所说——魅力够大。
可是,很想他……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地想他……
我亲吻左手无名指上的银环。
祝你平安健康。
“老大,怎么样,我们做得还不错吧?”孙想和刘雄坐在我办公室里。我现在是总经理,周总前几个月退休了。
“很不错,辛苦了。”我笑道。
他们一向跟着我行动,所以这次也回来了。
“还好还好。”刘雄也笑,“那什么时候收网?”
“等等再说。”我叹口气。
“为什么,你现在不是都被阻止见少爷了?这个时候不收网更待何时?”刘雄有些疑惑。
“刘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我反问,“居然这么心急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策反?”
“……”刘雄扯扯嘴角,“老大,光荣地在你身边呆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不知不觉地就沾染了一些恶习……”
“贫嘴总不是跟我学的。”我勾起笑。
“间接的。”孙想接口,“少爷不是老跟你贫吗?”
妈搁下电话,转身,有点无奈:“看来你妈我的魅力还不够。”
我上前拍拍她的肩:“妈,对不起……”
“你实行第二套方案吧,我不管了。”她耸肩。
“再等等看。”我认真地说。
“儿子,你不用太顾忌我的。”妈也很认真,“你们这个样子,你难受,阿凡也难受,我也难受呀。”
“可是我如果真地和顾总翻脸,你也不会好受的。”我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
“当然是我儿子重要多了!”她说,带着些苦笑。
“妈……”我叹气,“还是再等等吧。”
深夜,睡不着,我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的月亮。旁边放着一瓶五粮液,还没有开封。从柜子里拿出后,我才意识到借酒消愁是很蠢的做法。而且,我现在要好好保养身体,不能再让妈担心。于是我干坐着看月亮。
最近经常这样。
月亮已经由盈到亏了。
不过今天比昨天前天夸张了些,或许因为白天补了一下觉,所以到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我还是那么地坐着,好象在思考。
电话却突然地突兀地响了。我愣了那么一瞬间,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忙地奔过去。拿起电话的时候手有点抖。
“喂……”我试探着开口。
那边却不做声。
“喂?”我再次开口。
“成,我做噩梦了。”
“……”这次轮到我不做声了。我不能出声,我不想打断他,我想听他说。
“本来都好好的呀,我们不是还在借着出差的时间度假吗?不是很高兴地听说温阿姨和爸的事了,想去祝贺他们的吗……怎么突然就出车祸了……我醒来后,没看见你,只有爸和哭得很伤心的温阿姨,我问‘江成在哪?’我爸说‘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