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光着后背的时候,一个冰凉的触感落在她的腰间。
太突然了,沈霏微花了好大劲,才忍着没有抖上一下。
“阮十一,又干嘛呢。”
“姐姐,你这里的一道疤,还没消。”
沈霏微在心里哦了一声,说:“消不下去了,幸好不是在脸上。”
倒也是,如果是在脸上,沈霏微怕是立刻就要去做祛疤手术,吵着闹着都要去。
外面人没这么大能耐,而春岗里的平常人自然不敢动沈霏微,能给她留下这么一道疤的,就只能是训练场里那群没轻没重的大人了。
沈霏微不禁又想起以前的事。
是她受伤的那一天,那似乎是在学会用刀后,她第一次在搏斗中拿刀。
就算只是试炼,只要有兵器在手,危险总是不能完全避免。
到底是第一次,沈霏微比平时更小心收敛,很担心会将对方伤着,她就是自信自己会是在获胜过程中无意伤人的那个。
可惜那天的对手不知轻重,且又是在云婷的嘱托下,需要使尽全力,去激发沈霏微的所有潜能。
所以刀就划拉了过去。
刀还不是寻常的战术刀,是能要人性命的。
血溅出来的时候,沈霏微还没觉得疼,是远处阮十一喊了一声“姐姐”,她才后知后觉地捂向后腰。
一瞬间,沈霏微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位训练搭子也才反应过来。
同在场地中的陪练赶紧把刀往边上一丢,扭头大声喊起宋雨涧的名字。
宋雨涧提着药箱过来给沈霏微处理伤口,实话说这程度的伤她见怪不怪了,但偏偏是伤在沈霏微身上,边上还坐着个目光灼灼的阮十一。
这可是云婷和舒以情的大宝贝,又是被场里不少人捧在手心上的,宋雨涧哪敢懈怠,就连纱布都剪得比平时用心,就差没给她扎出个蝴蝶结。
沈霏微憋着眼泪,众多感官在这一时间胡乱忙活着,无暇去处理其他信息。
等宋雨涧走开,沈霏微把衣摆放下,她才发现,阮十一正在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阮别愁一双眼好似石化的钩子,勾在沈霏微身上。
“十一,别看了。”沈霏微挤笑,“说说,我刚才厉不厉害?要不是我没用尽全力,根本伤不着。”
阮别愁就看她,黑沉沉的眼睛里藏了道不明的情绪。
“明明是我受伤,怎么好像是你要哭了。”沈霏微平视起对方的眼。
“疼不疼。”阮别愁忽然出声。
这是自那声“姐姐”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是疼的,但这是在阮别愁面前。
沈霏微摇头,下巴微微仰着,就算被伤着了,也好像很骄傲,“一般般吧,你还没说,我厉不厉害。”
“好厉害。”
“我也觉得。”沈霏微点头。
“以后不会让你受伤。”阮别愁又说。
“哦。”沈霏微笑得更开了,这次是由心的,“真的假的啊?那你可得加点劲。”
“真的。”阮别愁应声。
沈霏微没太放在心上,久而久之,要不是洗澡的时候会摸着,她差点连自己有这么一道疤都忘了。
这一天里两次回忆,沈霏微惊觉,原来她和阮别愁的共同记忆,有那么那么多,比她想象中的多得多了。
每一段记忆都深刻到难以磨灭。
沈霏微隐隐约约能理解,阮别愁不愿分开的心情了,她们之间的亲密,是任何所有都无可取代的。
这一点,她掩盖不了,也不会去否认。
阮别愁收回手,沉默一阵才说:“十六肩膀和手臂上的纹身,是不是用来遮疤痕的?”
沈霏微觉得对方别有意图,不过想想还是答了,“多半是。”
她偶然听云婷说起,舒以情受过很严重的伤,是伊诺力监狱里面那个叫埃蒙科夫的人害的。
“怎么了?”沈霏微转头,轻戳阮别愁脑门,“你不会想我纹个图案盖住吧。”
阮别愁摇头。
“很疼的,再好看也不行。”沈霏微倒吸一口气,就好像已经吃到了纹身的苦。
两人换好泳衣,一前一后往池边走。
这季节的室外泳池一定是冷的,幸好这是室内,不然沈霏微根本不会有下水的主意。
不远处有提供水果和甜点,服务生徐徐走动,唯独没有除她们以外的客人。
沈霏微早就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就算云婷有所计算,也保不齐中途生变,今晚出来一趟,她就权当玩了。
只是她懒,睡在躺椅上就不怎么动了,只偶尔吃一口阮别愁给她拿来的蛋糕。
余光里,泳池里的人跟鱼一样荡来荡去,一下就没了影,只留下丁点不太明显的水声。
阮别愁游了几圈,似乎不觉得累,那盎然的精力潜藏在温顺又安静的表皮下,根本不露底。
沈霏微漫不经心地瞄着,躺得有点发困,过了会,她蹲到池边勾手,冲阮别愁说:“十一,来。”
那游着漂亮蝶泳的人徐徐靠近,两只手交叠着搁在池边,仰头很平静地看她。
有点像在课上时的标准坐姿。
沈霏微笑了,弯腰把一口蛋糕喂到阮别愁嘴边,“歇一歇?”
阮别愁不着痕迹地咬起勺子边,然后哗啦一声从水里出来,裹上浴巾说:“好甜。”
“不喜欢?”沈霏微故意问。
“喜欢的。”
“你给我拿过来的,甜你也得吃。”沈霏微把玻璃盘子往桌那边一推,“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少女没有半句怨言,捧起盘子小口小口地吃,模样很乖。
等了近一个小时,入口处终于出现别的人影。
对方正在和同伴说话,顶着掩盖不下的厌烦神情,显得模样有少许凶。
是个极高大的长发女人,看得出有练过,周身很紧实,就连脸上也带着寻常人没有的戾气。
她像一只形体很流畅漂亮的豹子。
在对方进门的瞬间,沈霏微的目光便集中了过去,算是被形态吸引。
这种吸引,不是出自对外貌的欣赏,只因为,她见过这个人。
在春岗里见过。
北市的训练场时常外租,外租无非就是用于比赛,在外租期间,她远远地看到过对方几次。
云婷和舒以情曾将这个人指出来让她和阮别愁认,只可惜此人露面的次数不多,每次也都只停留很短暂的一会,所以她印象不算深。
沈霏微明白了,平时跟奢侈完全不沾边的云婷和舒以情,为什么会选在这家酒店下榻。
原来是因为,俱乐部的老板郑月疑就在这里。
不是朋友,郑月疑是跟下属过来的。
另一个人跟在后面点头哈腰地露了脸,不停地赔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