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示太明显,沈霏微寻思了不到两秒,飞快答应:“好啊。”
“去吧,我和十六还有好一会才回去。”
电话很快挂断,沈霏微看向阮别愁,有商有量地说:“你把这个写完,我们出去走走?”
“外面?”阮别愁睨向窗外。
“就在酒店里。”沈霏微说,“是婷姐的意思。”
阮别愁颔首,重新看向手边的题,“姐姐,我哪里漏看了。”
沈霏微把笔从对方手里挖了出去,在题干上画了一道。
她内心觉得阮别愁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不过她不吝啬于教,既然阮别愁想听,那她姑且说上一遍。
几分钟后,两人乘着电梯直达层顶,中途身边经过陌生面孔无数,无一曾因她们停步。
沈霏微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阮别愁的手腕,一边留意四周,没有任何发现。
酒店不提供泳衣,顶层游泳馆倒是有售卖,沈霏微拿了泳衣泳镜去付款,一边朝阮别愁勾手。
阮别愁从沈霏微臂弯里拿走属于自己的那套,却在更衣室里,敲响了沈霏微的门。
“姐姐,那边的门关不上。”
“哦,那你进来。”沈霏微在里面把门打开了。
第36章
隔间不算宽敞, 好在站两个人绰绰有余。
沈霏微背对着门,还没换衣服, 正举着两只手盘头发。她头也不回,对进门的人格外信任,只问:“怎么会关不上?”
“碰巧坏了吧。”
“那就别管它了。”沈霏微没有多想。
阮别愁把泳衣挂起来,窸窸窣窣地脱下衣服,在脱换间,屈起的手肘和微微弯下的侧腰,免不了碰到沈霏微。
体温很短暂地接触了一下。
沈霏微浑不在意, 还在盘头发。
没有镜子, 她看不到自己哪里没捋好,而因为中途散下来一绺, 她盘得有点心烦,干脆放开手说:“十一,帮我一下。”
头发仅是齐肩的少女, 却有着盘发的好手艺, 多亏了这些年沈霏微锲而不舍的求助。
沈霏微撑住膝, 微微低下点身,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总忘了阮十一已经和她齐高。
都怪阮十一初中时长得太快,快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云婷和舒以情。
云婷有时候会戏谑:“长这么快, 晚上悄悄浇化肥了?”
阮别愁不太会应话, 下意识看向沈霏微。
云婷又调侃:“你姐给你浇的?”
“我要是有那能耐, 为什么不先浇自己身上。”沈霏微暗暗表示不服。
“真厉害啊, 不过要是没我和十六精心照料,可能也长不了这么快。”云婷抬手比划了一下, 比到了自己的眉峰处。
“我也长了不少,怎么不夸我呢。”沈霏微轻哼。
云婷轻啧一声,“这有什么好夸的,凤静和沈承我还不了解么,你就该是这个高度。”
“十一不该?”沈霏微问。
“该!”云婷这一声应得有点心不在焉。
当时不觉得奇怪,如今一回忆,沈霏微挺不解的。
云婷的话很奇怪,就好像她只了解沈霏微的双亲,而不了解十一的,可她又曾笃信无疑地说,她熟识十一的家人。
难道云婷说了假话?
沈霏微随之驳回,她是信云婷的,云婷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造假。
发丝落到别人手里,似成了被拨弄的海藻,由此而至的阵阵酥痒,是晃荡的涟漪。
这种感觉很舒服,很轻飘,很容易就能令人沉醉痴迷。
沈霏微半眯着眼,刚才无意间的碰撞她都没有在意,又怎么会介意此刻的亲密。
“好了么。”
“散开了,等会。”阮别愁说。
和随手扎成一股不同,现在手边没有梳子,又要把头发整整齐齐盘起,还得费点时间和心思。
尤其沈霏微还是自然卷,虽然卷得不是那么明显,有点像理发店里吹出来的一次性卷发,显得很柔软。
“那不急,迟点出去也行,这会人少,还是热闹点好。”沈霏微语义含糊。
云婷既然想她上来碰碰人,想必是预留了时间的,对方一定没这么快到。
阮别愁便也不急了,她盘得很慢,慢到像是刻意,尤像是根根发丝都想照顾到,捋得很仔细。
此事本也不煎熬,但亲昵一旦变得漫长,又是在这么安静狭窄的环境下,沈霏微就莫名觉得,有那么点……
不对头。
尤其阮十一的碰触,好像和以往略有区别。
很缓,很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叫恋恋不舍的词。
沈霏微手足无措,一下子就记起,在琴良桥的中学时期,那些同龄人所戏谑过的种种肌肤接触。
在这个对性启蒙的青春期,许多人连自己的取向都还没摸索清楚,但那完全不影响众人对肢体碰触进行添油加醋。
饶是两个人只是坐在一块,都会引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好多人会把那个缩短的距离,当成是爱意的开始,也不管被调侃的两人究竟存不存有那个心。
所以沈霏微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阮十一。
不是别的什么人,是阮十一。
沈霏微平复了心情,又问一声,“十一,好了吗。”
“快了。”
但发丝还在被牵动着,发根的痒有点像虫,蛄蛹着往沈霏微胸口钻。
沈霏微企图不去多想,但为了提醒自己,她不得不默念起阮别愁的名字,一会念阮别愁,一会念阮十一。
连带着以往给对方取过的花名,她都念了一遍。
可惜没什么用。
阮别愁的举动,好像就是致力于让她多想。
即便沈霏微没有当过那些欢呼里的主角,她也能在演员不完备的情况下,自导自演完一整套戏谑戏码。
她自己添油加醋,自己在心下起哄,心底将那点触感无限放大。
群演是她,主角也是她。
“好了。”阮别愁收回手。
这一刻,沈霏微才彻底平静下来。
她想,一定是因为她平时在外太寡太独,而又和阮别愁太过亲近,以至于那些从未涌上过心头的青春期骚动,像溃堤一样淹了过来。
这种古怪的骚动来得太晚,全赖在琴良桥的时候,没几个人敢在沈霏微面前撒野,沈霏微也很少会把时间花在思索那些事情上。
如今悸动穿透嶙峋坚石,从裂缝处悄悄滋芽,沈霏微一个不经意,差点以为心口下开出了花。
好在她提醒了自己,这是阮十一。
沈霏微往头上摸了两下,看样子阮别愁给她盘得还挺好。
她转而又想,会不会是因为隔间太逼仄,也太闷了呢,所以她才会想到那些。
总归现在平静下来了,她窸窸窣窣脱下衣服,准备换上泳衣,也不管身后的人是不是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