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那些个什么道人真人的吗？普通的人应该不知道这个方法吧？”
“是犬戎白狼，末。”
“什么？！”
“是犬戎末。”
天枢的眉毛皱起来，“多久了？”
“我刚刚才发现，从人间算来应该有三天了。”
“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刚让人去找离娄*了。”
天枢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手，想起拉着戎末去长洲的事情。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对于天枢来说，那也真的就是才刚刚发生不久的事。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恐怕不会找我，天枢想。
“跟他一起的还有青龙东箕。”
“东箕？就是箕宿星君*那条一直不肯回去龙？难怪末摆得出天魁阵。”
这时离娄来了，他把前些天戎末和慎宸在东金山的遭遇说了一遍。
“虎妖宸。原来是为了他。”天枢抬手扶到额上，“行了，我知道了。”
离娄走了，小童说：“要带他们来见这儿吗？”
天枢缓缓站起来，“那就来不及了。我去找他。”
“啊？您亲自去？那我去找人来随您前往？”
天枢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好。”
说完天枢走到洞口又停下来，“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
戎末跟东箕在七星观旁的潭边摆阵烧香烧到第四天，就在戎末心急火燎地等到了耐心的极限，以为天枢不会出现了的时候，天上飘来一阵青烟，一个翩然身影落至水面，踏波而来。
今时不同往日，天枢已经归位，不再是昔日的小天和可以携手同游仙境的挚友，而是位列仙班，执掌生杀大权的天枢神君。戎末和东箕远远地就跪了。
天枢走到两人面前，“起来吧。”
戎末和东箕站起身，天枢的眼睛盯到戎末脸上再也舍不得挪开。路上戎末已经说过自己跟天枢相识。再看看眼前的情形，东箕识趣地进到七星观里去了。
“为什么找我？”
“你可不可以帮我救一个妖怪？”
“虎妖宸吗？”
“你已经知道了？”
“嗯，这就是做神仙最无聊的地方，只要想，什么都可以事先知晓。”
“那你肯帮我吗？”
“他对你很重要吗？”
戎末避开天枢的目光，“嗯。”
“你给我一个救他的理由。”
“他是为了我才……受伤的。”
“受伤？是已经死了吧？”
“没有！”
“三魂七魄都出窍了，只剩下元神被棘精封在体内，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那棘精能封他多久？五天，七天，还是九天……”
“贪狼！”
天枢不再说话，眯起眼睛看着戎末。
戎末的心里快急出火了，他用最大的克制不让自己表现出焦虑的情绪，双手在袖子里握成了拳头，“只要你肯救慎宸，你……想怎样都行。”
“怎样，都行？”天枢挑起一边的嘴角，慢慢低头靠向了戎末。
“怎样……都行。”戎末额上的青筋爆出了几条。
天枢继续靠近，戎末闭上了眼睛。就在天枢几乎马上就要碰到戎末的嘴唇时，他停住了，“我要你跟我回常融天。”
“什么？！”戎末一下子睁开眼睛。
“我要你跟我回常融天，并答应永不再过问人间之事。”
戎末看着天枢让人琢磨不透的眼神，狠狠咬住嘴唇想了一会儿，“好，我答应。”
天枢抬起头，露出个带着几分阴郁的笑容，“走吧，咱们去东金山。”
戎末、天枢和东箕到了东金山的时候，余仓已经盘着腿坐在棘精封界不远处的石头上了。
“还以为你们赶不回来了。”余仓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跪下，“天枢神君。”
天枢摆摆手让他起来，然后盯着他的胳膊看了一眼，“你竟受得住这样的痛苦？”
余仓苦笑，“仓已经忘了不疼的感觉，只是每年的立秋前后实在难捱。”
东箕走到封界跟前，抓住一根棘枝，“棘，是我，收了法力吧。”
棘丛和荆条开始慢慢退去，露出了躺在中央的慎宸，最后只剩了跟东箕攥在手中的枝条相连的那一丛。
天枢对余仓说：“我先救虎妖。”然后他走到慎宸身边俯身查看起来。
东箕拿出一个布袋把完全现了原形的棘精放进去之后，对戎末使了个眼色。
戎末跟着东箕走进树林，并排坐到了一块石头上。
“他就是余仓？”
“嗯，你没见过？”
“没有，宸从来不让我们参与他跟余仓的事，他说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唉，希望经过这次的死里逃生，这份恩怨也能到此为止吧。余仓没有乘人之危，还提醒我去找天枢神君，也算是救了宸一命。毕竟老怀着一份仇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东箕点点头，“应该会吧。看样子神君也可能会帮余仓。”
“那样最好。熊妖与虎妖的纠葛说到底还是两个妖族之间的事。只是碰巧余仓杀了宸的母亲，受了这么多年的诅咒，想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是啊，几千年的仇怨，怎么能是一朝一夕就说得清的呢？道理谁的都懂，只是放到了自己身上就一定会被仇恨蒙了眼，不管不顾地只想拼个你死我活才肯罢休。”
“可到头来，也不过都是一场空。”戎末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想起了自己曾经恨之入骨项和周穆王。
“末。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嗯？哦，当然。”
“ 我知道，有些话也许轮不到我说，可是看你跟宸闹到这个地步，我实在是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龙兄但说无妨。”
“其实我觉得呢，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若是能放下，放下最好。如果实在放不下，又不想让人知道，就整理清楚了，好好收在心里，别让它过多地影响到自己以后的生活。死了的不能复生，活着的比什么都重要。要懂得珍惜眼前的，将来才不至于有更多的悔恨。妖怪的命太长久，想死也没那么容易，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别看宸在战场上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可老虎始终都是直性子，不会心里明白，面上还装着糊涂地两面三刀。不过，说实话，难得见他这么不冷静地对谁动情动气，他要是说了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你……别怪他。”
戎末偏头看着东箕，一字一句地听进心里，最后真心诚意地笑了，“原来龙兄才最适合做知己啊。”
东箕也笑了，抬手拍拍戎末的肩膀，“你肯把我当知己，东箕荣幸之至。”
“是末荣幸才是。”
“以后宸要是再蛮不讲理，你就告诉我。动手我未必有胜算，讲道理，他一向自愧不如的。”
“以后……”戎末脸上的笑没了。
“嗯，你不生他的气了吧？以后不是会留在他的身边吗？难道还要走？”
“我……棘他没事吧？”戎末指指东箕手中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