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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千里(10)

“有。其实两年前我就有离开焱云教的打算了,总不能赖着师兄一辈子。后来本想师兄和嫂夫人的婚事一完就向他辞行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去哪儿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轻重边说边系好腰带穿上靴子径直走到了门口。

项寻忽然反应过来:一向都那么机警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项寻没跑,而是一转身顺着墙滑坐到了地上:他真的打算就这么把我留在身边了吗?他到底要怎么样?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果然,周轻重打开门看见项寻后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讶,就直接走到他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没事了?”

项寻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把周轻重真正地当过“师叔”……

虽然周轻重对自己看起来也没比对别人好多少,可项寻知道:父亲在他心里的位置非比寻常。所以项寻也从来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周轻重一定还是喜欢他的。当然大伯和三叔也很喜欢他,可他们毕竟是真正的长辈,在他们面前他总得恭敬着。但周轻重不一样,项寻高兴的时候可以撒撒娇装小孩儿,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跟他说些不想对其他人说的心事,虽然一般都得不到什么回应。不过作为倾听者周轻重也还算是尽职尽责,他总是安安静静地听完,或淡然一笑,或双眉微颦,从不多说什么,但这就足够了。最重要的是他绝不会把项寻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说出去。

如果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跟周轻重都没有关系,那眼前项寻大概最不想离开的人可能就是他,可偏偏那么明显,每件事似乎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也许他没有撒谎,也许事情真的不像项择天说的和江湖上传言的那样,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给项寻一个合理的解释。项寻现在谁也不想相信,他只想能早日把父亲和师父的死因弄清楚,好给他们报仇。可周轻重却想把他困在自己身边,这不是明摆着比杀了他还令人难受吗?

见项寻红了眼圈看着自己发呆,周轻重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怎么,还有哪儿难受吗?”

谷底潮湿闷热,额头被他凉凉的手指一碰依然是那么舒服,项寻咬咬嘴唇猛然推开周轻重,“不用你在这儿惺惺作态装好人!”

项寻没命似地跑了,剩下被吓了一跳的周轻重一个人愣在原地。

含恨千笃谷 之五

三个月后,项寻已经把千笃谷的情况差不多弄清楚了。

原来那时他醒来所在的房间并不是应万年的,而是专门给他准备的客房。应万年的祖上曾是宫廷御医,后来因为一次宫中的皇位之争受到株连不得不举族外逃,这才来到了千笃谷藏匿与此。

刚来的时候全族有百余口人,因为逃离京城之前有人通风报信,所以他们有所准备,带来了不少金银财宝古董玉器。再加上应万年的祖上对自己的无奈之举始终心有不甘,就命人在这里仿造记忆中的宫廷建造了这座规模宏大的宅院。虽然这应宅跟皇宫还有很大差距,但已经不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可以同日而语的了。

只不过岁月更迭物是人非,后来应家后代因受不住谷中的寂寞,陆续改名换姓离开了千笃谷,于是近几十年来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千笃谷底便只剩了应万年一个人还在固守。

如今偌大的一个千笃谷,除了算是客人的周轻重和项寻就只有三个人在这里生活:应万年和他的两个弟子──就是那天在药房拿药的一男一女。女的叫应若水,其实可以算是应万年的养女,只是应万年没有跟她父女相称,她就跟他叫师父了。男的叫马承修,也是个无父无母的苦命孩子,一年前应万年出谷时遇到他正在路边被人欺负,就救下他收做了徒弟。

应万年的医术和制毒无人能及,救人又从来只看病情不问出身来路,在他隐退之前跟武林中的各门各派和江湖中的三教九流都有交情,但外人能自由出入千笃谷的,除了当年的无颜子,现在就只有周轻重。

年纪相仿的少年比较容易混熟,所以项寻与马承修很快便以朋友相称了。朋友之间自然要互相帮助,于是马承修常给项寻讲千笃谷的事,项寻一有时间就帮他整理医书药材、打扫庭院。

这天项寻正拿着周轻重给写的口诀在纸包草人上练点穴,马承修突然来了,说周轻重找他。

项寻没好气地在草人上踢了一脚,“走吧。”

马承修刚要带他走,却看见草人里有蛋清和蛋黄淌了下来,“这是什么?”

“周轻重在需要练习的穴位处用草固定了鸡蛋在里面,他说要我练到不把纸捅破却能把鸡蛋震碎。”

“啊?!那怎么可能!”马承修瞪大眼睛,摸了摸草人表面的普通宣纸。

“不知道,反正他能。”

“这么厉害!”

这段时间以来,项寻看见这纸草人就恼火,他拉起马承修,不想再多看那东西一眼,“快走吧。去晚了他又说我偷懒,不知又会想出什么方法折磨我。”

马承修缩着肩膀吐了吐舌头,他知道项寻的意思,不敢再多做耽搁。

三个月前,也就是项寻在千笃谷醒来的第二天,周轻重把他带到了谷中一块少见的向阳空地上,对他说:“虽然现在你爹和师父都没了,但你的功夫不能荒废,该练的还得练下去。”

“我的事不用你管。”项寻站得离他远远的。

“你爹临终前我给了一本武功秘籍……”

“秘籍?!你真的夺了焱云教的秘籍?!”项寻想起了那天周轻重被焱云教的人围攻时听到的话。

“我说的是‘给’,你听不懂吗?”

“那是你说的。”

周轻重无奈,“你要非说是我抢的也行,我无所谓。但这秘籍是你爹要我给你的。”

项寻一伸手,“那给我吧。”

“我看了一下,现在还不能给你。”

“你还说不是想抢?!”

“你现在的内功修为不够,练错了会走火入魔的。”

“你……你怎么总是理直气壮?!”

周轻重不再理会项寻的质问,“可是我练的内功跟两位师兄的都不一样,不能教给你,你学了我的将来就不能再练其它的内功心法,所以我得考虑一下这个事该怎么办。”

“你说这么多废话还不就是想告诉我爹留给我的东西你不打算给我了。”

“不是不给你,是以后给。还有,在我想出办法之前会先教你点穴和轻功。”

“那些我会,不用你教。你还是放我走吧。”

周轻重没吱声。

项寻继续说:“我求你了,你要是愿意留着那秘籍就留着,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我只求你放我走。”

“你说你会点穴?”

“我当然会。”

周轻重走到项寻身边,“那来点我,点住了你就可以走。”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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