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说怎么没穿侍官的衣服呢,那你是……”
“我是侍候皇上的。”
“哦,皇上的人啊,不是说后宫已经没有……”
“没有什么?”
“没什么。你几岁了?叫什么?”
“我叫吉儿,十六了。”
“吉儿……”德氏想了想,“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你姓什么呢?”
吉儿摇摇头,“没有人告诉我。你是谁啊?这么漂亮,为什么住在这种地方?”
德氏摸摸自己的脸,“我还漂亮吗?”
吉儿点点头,“要是能打扮一下就好了。你到底是谁啊?”
“我是……以前的皇后。”
“以前的皇后?”吉儿皱皱眉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瞪大了眼睛,“你是……你就是德皇后?”
“你听说过我?”
“那你知道袁公公了?”
“哪个袁公公?袁晴吗?”
“不是,是更衣房的袁胜。”
“袁胜?他早就……啊!”德氏突然捂住嘴向后退了几步,“我知道你姓什么了!袁胜去世之前来看我,提到过一个叫吉儿的孩子。”
吉儿手里的蜜饯一下子全掉在了地,他向前迈了一步,“我姓什么?!”
“你……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吉儿一把抓住德氏的胳膊,“知道什么?我姓什么?你知道对不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德氏突然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吉儿吓了一跳,松开手,“你笑什么?”
“司马昀啊司马昀,哈哈哈……你一向自认为聪明绝顶,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哈哈……”德氏掏出一条布帕掩住嘴,前仰后合地笑得更欢了。
“你……你怎么敢叫皇上的名讳?!你这个疯女人!”吉儿被她笑得浑身发瘮,转身想跑。
德氏却一伸手拉住了他,然后满脸阴森地逼近吉儿,“你想知道自己姓什么?”
吉儿虽然心里害怕,可还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点点头。
“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
吉儿又点头。
“好,你跟我进屋。”
司马昀和陈远从殿内往外走,看见吉儿正魂不守舍地走进来。司马昀说:“朕要去马场,吉儿跟着侍驾吧。”
“哦。”
“唉?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又饿了?”
“不是,头有点儿晕。”吉儿躲闪着司马昀的目光。
司马昀皱了下眉头,“那算了,你去歇着吧,把于瑞给朕找来。”
“哦,是。”吉儿傻傻地走了。
司马昀嘟囔了一句,“这孩子今天怎么了?”
到了马场,陈远说玉龙老了,以后不能再骑它去打仗了。司马昀让陈远挑几匹马。然后两人各选了一匹,在树林里试骑。
马儿慢走的时候,司马昀说起杨成的事。
陈远说:“杨成现在顶多能有万把个人,我只需带五千骑兵就能把他带到昱昌面前来。”
“不,这回不用你去。”
“那……派周将军?”
“不,让王兴去。”
“王兴?他自己领兵?”
“嗯。”
“可是……他没打过仗啊。”
“给他个立功的机会。给他五万人,要是还打不嬴,副将他也不用当了。”
陈远笑了,“不会的,虎父无犬子嘛,淮远侯能征善战,他的儿子也差不了。”
“希望如此吧。”
几天后,司马昀觉得已经考虑成熟,准备在早朝上下旨让王兴出兵。可上了朝,还没等司马昀开口,李顺就慌慌张张地带上一个人来,是宗政延手下的涟军。那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启禀圣上,晋凉边界出事了!”
三年前,晋和西番达成协议后,司马昀曾下旨给宗政延,如果东凉进犯西番,西番向涟州求援的话,他可以先出兵后上报。所以在将近一个月前,宗政延得到消息说匈奴新单于亲率骑兵攻打西番时,他就直接带了三万联军杀到西番,想要擒住大单于。可没想到却中了东凉的圈套,三万人马最后剩了不到三千,宗政延也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回到涟郡。匈奴则趁机调转矛头,调集了十五万大军逼向涟州。宗政延现在有伤在身,勉强可以带领剩下的七万涟军抵抗一时,可他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自己万一最后伤重不治,晋凉边境将陷入无将帅指挥的境况。所以他派人回来,请求朝廷立刻派将派兵。
司马昀听着来人的禀报,慢慢皱紧了眉头,他的计划被打乱了。
“行了,朕明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那人下去后,司马昀不再说话,垂下眼帘,看着地面,认真思索起来:看来剿灭杨成的事得先放一放了。东凉这次一定是蓄谋已久,此一战非同小可。现在最熟悉北方边境地形和匈奴的人当属之遥。派周括和王兴也可以,但是……不行!这也许是个收回前梁失地的好机会,不能败,只能胜!
想到这儿,司马昀抬起头,“陈远、宁长、周括、王兴、慕子云。”
被点到的几个人跪到地中央。
司马昀说:“陈远、宁长两天后带领二十万兵马随朕御驾亲征。周括、王兴到陨汐待命,随时准备支援。慕子云加强京师西南守卫,虽然现在杨成没有多少人马,但也要防止他趁机作乱。”
几个人领了旨,退下去。司马昀又叫何广、惠仑、陆长铭、许颜和李顺听旨。这几个人又上来跪下,司马昀说:“朕离京期间,所有章奏、上疏交由尚书省和中书省处理,要有何广和惠仑两人联名批示才能生效。陆长铭御史大夫加侍中。许颜升少府并暂代大司农职。李顺卫尉兼光禄勋。”
这几个人又领旨谢恩后,司马昀看再没有其它的事,就宣布退朝了。
临行前夜。
司马昀来到鸾苑。张汐正趴在水边的木栏上出神地看着有点点星月倒影的水面。司马昀悄悄走到他身后,把手搭到他的肩膀上。张汐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要下跪。司马昀拉住他,“别拜了。子潮在看什么?”
“从北方飞来,要到南方去过冬的鸟儿。”
“这么黑,能看见吗?”司马昀也趴到木栏上向水面望。
“看不太清,但是偶尔会有划水的声音。它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这儿停留几天,春天还会再来。”
“像子潮一样。”
“什么?”
司马昀直起身,看着张汐,“明天子潮就要随朕北上了,也许很快就可以返回到故乡,你不高兴吗?”
“高兴,有点儿舍不得这些鸟儿,所以来看看。”
“只有鸟是你舍不得的吗?”
张汐低下头。
“朕就是来看看你准备好了没有。行了,早点儿睡吧,明天咱们很早就得启程。”说完司马昀转身要离开。
“皇上!”张汐叫了一声。
司马昀停下,“还有什么事?”
“嗯……皇上……今晚就住在鸾苑吧。”
司马昀笑了,“子潮进宫十七年,这是第一次留朕呢。不过……不了,你好好休息,朕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