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开始轰声阵阵,越逼越近,越来越响,渐渐将她的咒声淹了下去。
她突然张开眼,一双眸子在月光映照下成了金色,眼神灼灼,与平日全不相同,目光炯炯看着神坛,接着匍匐了下去,双掌贴于地面,对那神坛叩了三首。
也就在这三首之后,她身后断崖边轰声更甚,突然间一声巨响恍若雷鸣!
炼西起身大声道,“先生,月神来接你了!进洞后左侧有一口黑箱便是!大哥已回,我不能陪先生去了,明日凌晨月神会送您回来,仅此一次,请务必在凌晨出洞!”
行过略一颔首,走到崖边,往下面望了一望,面有惑色,“如此下去便是?”
“先生跳下去即可!”
不远处藏身的披狼不由背上发寒,那可是峭壁,怎么可能依言跳下,若是炼西心有不轨,这一下去是万丈深渊,不要说入海淹死,只怕跌落海面就已摔得粉身碎骨。
但行过却是一副完全信服炼西所言的样子,一脸专注而期待地往崖下看着,接着抬脚出去——
披狼连叫都来不及,自己都未反应过来,身先意动,从藏身处箭一般掠出,直扑行过而去,刚够揽住他的腰!
但行过此时已经全身下倾笔直地倒了下去,披狼刚要把他往回带,自己脚下却慕地一松——他踏足的那块崖边碎石竟然承不起二人重量掉了下去!
轰啦啦!
余下的其他人只见一个黑影哗啦闪过,再眨个眼,崖边已然没了行过,那个黑影也不见了。
“刚才……有什么东西吗?”红左揉了揉眼,困惑地问。
涛声盖了她的询问。
……
两人沿着峭壁迅速下坠,披狼左手抱紧了行过,戴甲爪的右手刮得石壁嘎嘎作响,最终一狠劲插入石壁之中,止住下落的身形。
行过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眨了眨道,“小狼?你跟着跳下来做什么?”
一脸没事人一般,仿佛他刚才做的不是跳崖,而是吃饭睡觉一类再平常不过的事似的。
披狼一手撑着两个人的重量,一手还要抱着他,心脏又给之前一吓,现下跳得十分激烈,喘了一口气,才咬着牙咆哮道,“她叫你跳你就跳,傻了吗?!这是悬崖!”
他们脚下涛声阵阵,明明在数千尺高空,却仿佛大海只在脚底一般。浪花声盖住披狼的吼声,行过听得并不清楚。
他只看到披狼的表情是万分愤怒的,也不知道对方愤怒些什么。无辜地眨眨眼,看了看披狼已经开始微抖的右手,又低头往下看了看。
接着他叹了口气拍拍披狼的肩道,“不用挂在这儿了,没事。”接着——竟然掰开披狼的手纵身又跳了下去!
披狼一张俊脸陡然失色,伸手再去抓他,只听得耳边又一声巨大轰鸣!
哗——轰!!
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看到一股如喷泉般的巨浪出现在脚下不远!出现在数千尺的半空中!
崖边海水直直上涌,将一朵巨浪顶上了月神峭壁!
而行过衣角翻飞,只一闪,便没入那朵腾空的浪花里了。
……
第 17 章
“咳……咳咳……”
披三少爷半跪在地拼命咳着水。
一身蓝衣湿得彻底,头发也粘在颈边额边,再狼狈不过。
行过坐在他旁边昏沉沉地甩着头,也是一身透湿,帽子掉了下来,苍白的长发凌乱一地。
他二人被浪花卷走后,直接被丢进了崖底的一个山洞,此时二人正处在洞口,外面海水涌动,涛声不绝。
行过抹了把脸上的水,摇晃着站起来。
“这就是月神洞。”他喃喃道,接着目光看向山洞深处。
突然间他像感觉到什么似的,脸上神色大变,眼中明显的惊讶与欣喜,也不管还在后头的披狼,拔腿就往洞深处跑。
洞中黝黑一片,跑了没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到,脚下一个趔趄。他从背上背包里急急摸出一颗夜明珠照亮,手却发着抖,啪啦一下将珠子掉在地上。
他哆嗦着弯腰去捡,照着前方又继续跑。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脚下竟有些发软,跑得跌跌撞撞,全没了平日悠然自得的样子。
过了长长一段向上的通道,左拐,是一个庞大的石室,堆放着好几口箱子,最外面的那个通体俱黑,正是炼西所说的那口箱子,静静地躺在一堆箱子之前,散发着黑气与冷气。
行过脚步忽地停住了,就停在离那口箱子三步远的地方。
呆了好一会儿,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连嘴角都哆嗦着颤抖,眼圈霎时发红。
“是……是你?”他哑声说着,声音抖得几乎不成人音。
是了,这彻骨的寒意。这血腥的地狱之气。只有它才有,只有它!
绝对……没错。
他找了,找了三千余年……
“行过!”
披狼跟着跑了进来,见他状况不大正常,急急唤道,上前一步便要去拉他——
岂料行过回身一掌,正中他胸前!
披狼全料不到行过会对他出手,当即被打出数米撞到墙上,咳出一大口血。这一掌又狠又重,击得他五脏六腑仿佛挤作一团。
披狼一时间又惊又痛,完全无法言语,一边咳着血,一边只能呆呆地看着像是完全变了个人的行过。
行过却一副仿佛他不存在的样子,只眼神专注却又迷离地看着那口箱子,手脚还在剧烈地抖着,摇晃着上前了一步。一步。又一步。
他在箱子面前停下,接着双膝慕地跪地,颤抖的手抚上箱面。
颤抖的手,只一捏,就碎了箱上的大锁,将箱子揭了开来。
寒意逼人!
箱开的那一刹那,几米远外的披狼顿时觉得凉风迎面扑来,一股黑浓的阴暗气息充斥了石洞,连夜明珠的光辉也仿佛被染黑了一般。
全身已然发起寒来,披狼隐约感到不吉,咽着血吃力地又唤了一句,“行过……”
行过的身边却仿佛形成了隔绝的气场,将他与周围事物完全分离开来,什么也听不到感知不到。
除了那口箱子和里面的那颗石头。
披狼咳了口血,挣扎着摇晃着扶着墙站起,往行过的方向走近一步。
他看见行过持续着那么一脸迷醉而恍惚的表情,将手伸进箱子,从里面捧出了一颗掌心大小的黑色石头。那石头表面坎坷不平,一条石雕龙盘绕起上,浓厚的黑气围绕着那块石头,甚至连行过自己也被黑气罩了进去。
行过抖着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
“修暝……”他唤出一个披狼极其陌生的名字。
披狼眼见着行过欣喜地颤着身,一手将那颗石头按在胸口,接着一手伸向自己的左耳,轻轻扯落了什么东西。
几滴黑色的血洒落在地上。
正这时披狼咬着牙向前又走了一步,“行……”
轰!!
什么东西在耳际炸开,寒意刹时袭遍全身,空气中一股未知的力量像雷一般劈中了他,披狼哇地又一大口血呕出,视野瞬间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