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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者(16)+番外

千里迢迢,日夜奔波地赶到天府国都大蓉城,还未进楼就觉得不对劲——时值傍晚,正是烟花巷里人来人往最是热闹的时候,别家的楼子都灯笼高挂,佳客盈门,尚其楼却是一片死寂。

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但再上前几步,远远地能望见其若大叉着腰站在大堂里,一脸的不痛快。

既然人没事,还能有什么?

其若看见他,似乎是松了口气,但马上蹩着柳眉严肃地道,“你过来。”

行过瞟瞟左右两边或站或坐的楼中姑娘们——都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不少还以帕掩面,含着眼泪咬着巾子的也有。

“怎么了?”行过勉强笑了笑,偷偷往后退。

“过来!”其若一声女王喝。

行过只能叹着气往前走,横竖不信她能吃了他,“到底发生什……哎??”

其若突然从身后扯了个大麻袋子来将他迎头一套,手脚麻利地捆扎实了,随即拍了拍手,冲内堂道了一句,“好了,都出来吧!”

“阿若……你做什么啊……”行过从头到尾就没反抗,在袋子里十分茫然、嗡嗡地问。

其若也不答他,只隔着袋子把他一推,推进他身后一人怀里,没好气地道了一句,“拿走!别再来老娘楼子里找麻烦!生意都没法做了!”

来人半个字没说,只将大麻袋子往肩上一扛,带着从内堂里陆陆续续出来的数十个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一直走到外面等候已久,车辕上都开始生蜘蛛网的几辆马车里,下头几个人迅速收拾整理了一番,扛着行过那人将他往最大最宽敞的那辆车里面一丢,自己跟着上去。其他人各就各位,车队就开始走。

然后袋口被拆开扯掉,帽子也被扯开,行过颇为茫然地眨眼,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披狼。

“帮我一个忙。”披狼劈头就道。

“……”

找人帮忙,是用这方法??

“你行踪不定,找起来太麻烦,所以直接在尚其楼等。”披狼又道。

“哦……”

“加上上次你救我一命,都算我欠你的,事成之后,你要我替你做什么都行。”

行过像是终于明白过来,挑了挑眉,笑,“有那么严重么?究竟是什么事?”

披狼不说话了,脸青脸黑交替,沉默良久,才说,“去了你就知道。”

“呃……那……现在是去哪儿?”

“回花都。”

“……”

不早说,他才从东领过来,又倒回去了。

……但是什么忙是别人不能帮、非要如此大张旗鼓地“请”他去的?

不过,反正他闲着无事,去去也无妨。夜里陪美人喝酒,与陪披狼喝酒,虽然有些些微区别,但勉强也能忍受。披狼那种一逗就会变脸色、一激就会狂化的性子,在他看来非常之有趣。喝完酒再打打架,也有异身心健康,和乐不为。

但披狼抵死不与他喝酒了,甚至听他一提出此建议,就是脸色铁青地警告说他别想,他永远别想!行过想了好半天才“哦!”了一声,说原来你还记恨那日的事情啊,那根本就没什么嘛,我以前就说过,你要实在不高兴,我给你压一回好了……

话音还未落就见披狼血洒车厢,一掌推开他夺路而逃,接着坚持换到另一车坐,再也不要靠近他。

这样一来行过这日子实在过得无聊透顶,无所事事的结果就是去跟赶车的披狼的心腹聊天。

仑昆抹着眼泪跟他说,老大很可怜的,你瞧,这两年来几乎就没睡过好觉,人都瘦了好几圈,连带着我们做下属的也遭殃,你是老大朋友啊,有空好好劝劝他,什么梦不是梦呢,梦醒了就好了不是?

弟!少多嘴!昆仑在隔壁披狼坐的那车头上喊道。

仑昆悻悻地闭了嘴,挺直了身认真赶车。

行过自然又开始无聊起来,眼见着日升日落,车队却连在客栈过夜都没有,除了采买食物和必要的休息,再没停下来过,似乎是很急的样子。

他懒懒地在车里倚了一会儿,在车经过某地的烟花巷时,突然间兴致来了,掀了帘子拍拍仑昆的肩道,“跟你们老大说,先走,我明天就赶上来。”足下一点,才几下人就没了影。

剩下仑昆傻呆呆木了会儿,才冲前头那辆车喊道,“……哥啊!”

“什么?”昆仑回头。

“你跟老大说!跑了!”

“什么?!!”车厢里披狼的咆哮。

……

披狼黑着脸挨家挨户查起了青楼,披斗篷戴帽的古怪恩客并不多见,因此不多时便在最豪华的那家楼子的花魁屋子里把行过寻到了。

后者懒懒地倚在靠垫上,怀里搂着花魁,正在亲亲啄啄的时候。

披狼猛蹬了门进来,饿狼一般凶狠的眼神一扫。

侍女和花魁都尖叫着一轰而散。

“哎,美人……”行过惋惜了一声,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来坐吧。你不是说不喝酒么?”

“该走了。”披狼强压着怒气道。

“没事,”行过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脚程比你那些马车快多了,明天自然会赶上的。”

披狼一脚蹬翻了桌子,“你走不走?”

行过眨眨眼,看着碎了一地的酒壶酒杯,散了一地的小菜,脸上还是闲散散,甚至颇无辜的,“你火气还真大。”

披狼一言不发地冷着脸、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行过终于叹了一声,低头摇了摇酒杯说,“三少,你要我帮忙,我答应,但不代表我就要受你指使。我这人闲散惯了,没有人强迫的来。”

他脸上笑容一收,就透出一股子披狼陌生的清冷来,低垂着睫毛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寂寥。

那还是他第一次唤披狼的名字,却是敬称“三少”,配上此刻的表情,两人间像突然生出一条极宽的裂谷,遥山远水。

披狼沉默地立在那里。

行过又接着道,“我把你当朋友,才帮你,但你这么呼来喝去,是把我当什么?”

披狼仍是沉默,阴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站了一会儿,突然说,“我陪你喝酒,但不要在这里。”

这回答驴头不对马嘴,行过正愣着消化,就被上前来的披狼拉起来,拽着他就拖出房间。

“哎,等等!哎,钱还没付!”

“老子帮你付了!”

披狼拉着行过,寻了一家酒家进去,二楼找个靠窗的位置,把行过往桌边一按,叫了酒来,往行过面前一拍,黑着脸道,“喝吧。”

“……”

“你笑什么?!”

“没……”

二人对饮了几杯,行过老瞧着披狼乐,后者逐渐就恼怒起来,“看着我做什么?”

觉得你好玩罢了。这话行过不敢说出口,只憋了笑,做出无辜的表情,继续斟酒。

于是边喝边凭窗赏月,细碎地聊着,行过依旧是话多的那个,只是一提美人就要被披狼瞪,只能把话题转到珠石宝物上,二人都是这方面的行家,倒也聊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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