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韬略楼纪事(5)

“哟,小武哥来了!”“小武。”那有些常来的恩客便都冲他点头道,“怎么?又有人闹事?”

“小事,小事~”韩武嘿嘿笑,毕恭毕敬地,“一会儿就好!大家吃好,玩好~”一路挥着手,笑嘻嘻地过去。

待走到楼梯处,变了张脸就往上砰砰砰地冲。

一脚踹开顶楼韩酒心的“碎花阁”的门,果然听得里面一声尖叫,“你们不要过来!再,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这话俗的!韩武脸一扭曲,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在门口摔个跟头。

“酒心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更俗的话也有,屋子里那一堆小倌儿啊打手啊,都是一副紧张得要死的表情。

不过那里头真真假假,便难说了,韩酒心占了红牌的位置三年,想他早点死的人也不少。

韩武推开那堆人挤上去,正迎上韩酒心□一泪涌出眼眶来,当即浑身一哆嗦。

周围人都倒吸口气,小心肝儿霎时软的哟……

“武哥……”韩酒心小纤腰靠在窗台上,楚楚含泪。

你大爷的还嫌老子今天被美人刺激得不够!韩武那才是欲哭无泪,颤抖地伸只手出去要说什么——先暗自定了定神,回想一下天院里的美人十七……好吧,比起来韩酒心也不过是中上之姿,□泪也不是特别可怕了。于是瞬间恢复了心中钢气,腰板子了也直了——伸手指着韩酒心吼道,“你丫跳啊!跳啊!”

韩酒心一愣,痛心地挥了把泪,果真转身就往下翻。

周围人又倒抽口气。

“你丫跳下去也死不了!”韩武赶忙跟后头加了句。

韩酒心攀着窗台的手顿住了。

“你丫有本事盖个六七楼来跳啊!这楼才三楼!摔下去运气好,你也就成功死了!剩个半边脑袋,脑花子扑腾腾往外翻!外面车水马龙,买菜的打酱油的,都齐齐来看你这半边脑袋的热闹!摔下去运气不好死不了,你也就是个腿残手残!送到外面连狗都不想操!收回楼里也只能拿来试药!怎么着!喜欢?!高兴了?!跳啊!高兴你就跳啊!”

韩武吼那一嗓子,表情阴骛,脸红脖子粗,嘴巴偏又白得吓人,平日里谁见过他这么可怕的样子,一屋子人都给震住了。韩酒心吓得呆呆地没动弹。韩武便顺势往前跨了一大步,把他扯了回来,箍在怀里不让动,这才松下心来,抽了空大力喘了几口气,咳嗽一声。可累死他了,还差点咬到舌头。

韩酒心扑他怀里又继续哭,“小武哥……”

韩武腿又软了,忙把他搂一边床上坐着,挥挥手让其他人先下去,这才好言劝着,“穷哭着啥,不就没让你去当代表么。一人一次多公平来着,当年小文不也去了一次就退了么。”

“我又跟文文哥、跟你们不一样,”韩酒心哭着说,“主子疼你们,唤去身边做事。管□的管□,管打手的管打手,我可就红这一次呀,日后年老色衰,又没个事做,还不得丢地院里等死。横竖都是死,要死的那么难看,我还不如往下跳了……”

他顿了顿,呜咽着,“都说红颜薄命红颜薄命……”

“屁的红颜,”韩武往他吹弹可破的脸蛋上轻轻一拍,“你丫最多是个蓝颜!人活一辈子,要下辈子可就没了,认真点过!我说你要担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后头不那一堆蝗虫么,往里头挑个好的,趁早让他给你赎回去,找个月黑风高的,把他给‘做’了,收拾收拾值钱东西连夜跑,从此就自由了!知道不?要不敢下刀子,就临走前先在贝贝那儿买副药。”

“做?”韩酒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迟疑着说,“可是,我只有弄后面才硬得起来……”

“你大爷的!是杀人的‘做’!不是操人的‘做’!”

梨院里不比菊院天院,单单调调一排房子,两列黄竹,爬了青苔的石板路,有空闲的地儿,都种了些没精打彩的试种药草,房后的药园里倒有几株开得精致的花,不过都是入药的,嗅一嗅,后面能痒一晚上。

韩武气冲冲地从菊院方向回来,啪嗒啪嗒狠踩了好几株韩贝贝的草。

“韩贝贝!你丫个大嘴巴!”卯足了劲去踹药房的门,“要你告诉酒心……”

“啊啊!”他变了脸惨叫,接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原来正逢韩贝贝开门出来,韩武那劲头十足的一脚便踹在他小腹上,刹那间韩贝贝人就飞了进去,乒乒乓乓撞倒一排柜子药罐什么的。

与此同时,熟悉的香气也蔓延起来了,韩武向前跌撞一步,靠着墙瘫了下来。

“你你没事吧!”韩武瘫下了还在惨叫。

当然有事,他那一脚又不是光踢个毽子的力道,韩贝贝脸都白了,低吼了句,“我都还没叫,你嚷嚷什么!”

韩武便乖乖住了嘴,眼睁睁看着韩贝贝扶着柜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接着,吐了口血。

啊啊啊啊!韩武在心里尖叫道。血啊!血啊!

“韩贝贝。”这时候又有一人影盖过来,正巧遮了门口的光。韩武往那边一看,正是出门了一个月回来的韩文,此时一张俊脸僵着,冷冷的眼光扫过韩武,又扫到韩贝贝那里去。

“回来了。”韩贝贝凉凉地一句。

两块冰撞上了,一边看热闹的韩武想,冷得哆嗦了一下。

“主子决定了,这次是新人?”韩文面无表情地说。

“是。”韩贝贝道。

“是你告诉酒心的?”

“他来问了,我干嘛不说。”韩贝贝咳了一下在手心里,展开来看了一下,唾沫带着血,脸更冷了。

“你不该告诉他。”

韩贝贝嘁了一声,“他迟早也要知道。那小子也被你宠坏了,直把弱智当幼稚,白痴当天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原本撤了牌子不接客,这次却被送去绍老爷府上任人折腾了一个月,就是因为他不高兴,给了人家一巴掌。”

韩文的表情有些微浮动,冷着脸道,“这事我不希望有人再提。”

“哼,被折腾惨了吧?不想记起来罢。”韩贝贝却懒得管他高兴不高兴,又道,“你走这段日子,他又摔了肖公子送主子的琉璃臂,小武担下的……”

“哎贝贝,这事你就不用提……”那边上被忽略的韩武插了个嘴。我这也不是没担成。

“你闭嘴。”韩贝贝喝道,又咳了口血出来,韩武乖乖噤声。

韩文看了韩武一眼。

“我要是你,趁早寻个好点的恩客把他送出楼去算了,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死不了,你们俩也活不成!”韩贝贝继续道。

韩文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酒心是我□出来的,他怎么样也有我担着。不干你们的事。我自会处理了。”

他丢下这句,一拂袖,走得潇潇洒洒。

韩贝贝冲他背影哼了一声。接着扶着柜子一阵狂吐,胆汁都给吐出来。

“贝贝,贝贝……”韩武动又动不了,在那里小心翼翼地说,“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