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韬略楼纪事(20)

其若哪听不出他暗讽自己岁数大,漂亮的柳眉微微抽动了一下,指甲在烟杆子上狠掐了一把,脸上却还是挂着笑,“韩主子说笑了,咱们话也不多说,且看一看你们家出的什么好货色。”

二人便都转了脸去不再看对方,只一齐上前一步,冲所有人礼了一礼,各自说了些开场的话,请大家给自己楼子赏脸云云,便都上了看台,分别进了自己的隔间。

接下来是双方各自的小倌姑娘们上的群舞或群奏,琴棋书画挨个演一场。美人决战?耐心等罢,压轴的好戏,哪有那么快!

“主子,”韩贝贝一见他们上来就忙起身迎过来,往韩异身前低了头去,“差点错过了,求主子责罚。”

韩异哼了声,在几个小小倌伺候下往中间铺了虎皮的卧榻上坐了下来,道,“罢了,比赛要紧,回去再处理你的事。你抬头。”

韩贝贝便听话抬起头望着韩异,脸上面无血色地白着,额间都是冷汗,连唇也是干枯枯的惨白。

干枯枯的惨白?

韩异见他把唇上的毒撤了,满意地点点头,道,“你要怎么把自己弄得特别些,我懒得管,但你要是把我楼里的药师给弄成了废物,少不了收拾你。”最后几个字声音陡地一提,惊得韩贝贝身子抖了一下。

“好了,坐下看吧。”韩异道,转了头去看场中。

韩贝贝便抖着唇——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冷的,摸着凳子要坐。却猛的给人拎着胳膊提了起来。

一抬头就迎上眼睛红红、杀气腾腾的韩武。

主子就在旁边,韩武也不好大声说话,憋着满肚子咆哮,把脖子也憋得青筋暴起。老鹰拎小鸡一样抓着韩贝贝,又拉又拽地走开几步,拖他到那小隔间角落摆的一个暖炉旁边。

他抽了张凳子,摆在那炉子旁边,把韩贝贝推过去往那上面狠狠一按,凶猛地刷刷几下扒掉自己外头那件袍子,往韩贝贝身上一裹。接着他又一副跟炉子有仇的样子,抓着自己那剑鞘,往里面狠戳了好几下,火便又旺了一重。

整个动作之迅速,之迅猛,韩贝贝是一句话都挤不出来,呆呆地任由自己给裹成粽子,任由那炉火暖暖地烤在身上。

“你,又,没,什,么,要,说,的?”韩武做完了一切,一把扣住韩贝贝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边嘎嘎磨着牙边道。

一双鹰般的眼睛牢牢攥着韩贝贝的脸。

韩贝贝低头看着那炉火的方向,脸都藏在阴影里。身上裹的衣服对他来说太宽太大,暖和得要人命,火也好象烧得太烫了,烤得他眼睛热辣辣的。是那热气太熏了罢,要不然怎么视野一片模糊。

韩武大巴掌啪地贴他额头上按了按,自言自语道,“不烧了……”又低吼,“不烧了你丫也该在床上躺着,出来乱吹风凑什么热闹!还嫌死不直了?!主子那里自有我担待着,少来一次又弄不死你,你狗腿个什么劲!”

韩贝贝还是一声不吭的,只由着他手贴在自己额头上。

“怎么?”韩武皱起眉头,烧傻了?

“你还在生气?”他想了半天又问。

是了嘛,韩贝贝被他骂完以后就发起高烧,醒来是应该继续发火的。

可韩贝贝梦里骁勇善战,用手箍了在床边伺候的他的脖子,就一顿狂抓猛挠、拳打脚踢,你大爷的你王八卵的老子欠了你的老子欠你个屁,骂得比韩武还顺口,韩武都乖乖受了,也不挣扎也不反抗,这怎么说也该抵消了吧?

韩武一想到那三天自己日子过得如何的惨烈,脸是莴苣似的又绿又长,把自己手臂上红肿的淤青的那大块大块痕迹都翻给他看。“我都给你打成这样了,你还不消气啊?”

韩贝贝有动作了,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那两只手臂,又抬了手去,撩开韩武垂在脸边的发,里头狼狈一览无遗。

“这些都是……我弄的?”他有些迟疑地,微微皱着眉,低声说。

“废话!”韩武悲愤地做个口形。

韩贝贝看着那些伤好久,皱眉就变了挑眉。

“活该。”他放了手里的发,凉凉地来了一句。

唇角却掩不住上翘。

“你丫还敢笑!”韩武扑上去。

“做什么!”身后传来韩异带了怒气的一声喝。

韩武韩贝贝吓得毛都竖起来了。韩武是背对着韩异的方向,僵硬着不敢转身,韩贝贝被韩武身子挡着,这时候麻着胆子,心虚地探头往那边一瞧——

原来不是在说他们。肖遥正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进来了,脸笑得比韩异还邪气,正往韩异那张榻子上挤。

“你倒知道回来了!”韩异哼了一声,伸长了腿,霸着位置不给肖遥。

肖遥只能扬扬手,让旁边小小倌另搬了张凳子过来,在榻前坐了,眼睛一眯笑出两轮弯月,“我们十七的压轴好戏,我怎么能不回来看?”

韩异转了头去懒得看他。

肖遥便从身后变出一罐酒来,就着榻前几上的茶杯,给韩异倒了一杯子,说,“怎么着?想我了?”

“你说好给十七带的那套新玩意儿呢?”韩异冷冷瞥他一眼,“可迟了整整一个月。遥主子?你就这么疼咱小十七的?”

肖遥呵呵的笑,把那杯酒递到韩异嘴边,“行了行了,给你赔个不是。这可是我们北迟国独产的酒,我给你们王上也只带了三坛,其他现下都送到你楼子里去了。”

韩异把那酒接了,品了一口,没说话。

肖遥又自顾自说着,“我也不是故意要迟的,我们王上才殒了,我父亲登基那天又遇刺,两个王的丧礼一起举行,加上我大哥登基,忙得是一团糟。我这不急忙处理完了就赶过来,可巧还赶得上今天这一出。”

“遇刺,”韩异哧了声,“怕是你和你大哥搞的名堂罢!你倒不怕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哪天遭你大哥也算计了。”

“他知道我没那兴趣和他争,”肖遥笑道,“且不说他动不了我,单登基后乱七八糟的事一堆,他怕也没空儿想我这边。”

他二人在前面细细碎碎地聊着,后头角落里那俩人都舒了口气,只觉得手心背心全是冷汗。韩武也没力气再发火,寻了张凳子坐在韩贝贝旁边,抱着臂坐了会儿,一阵风吹过,韩武缩了缩脖子,转头低声问,“还冷不冷?”

一边用脚把火炉子往韩贝贝那里蹬了一些。

韩贝贝又看他五颜六色的脸一眼,埋了头裹在衣服里头闷闷的笑。

“我说你今天穷开心个什么……”韩武嘀咕着,“还真给烧糊涂了。”

看台看场上的人突然骚动起来,有两个小姑娘出来拿了一面鼓敲了一下。

最终的比试,双方的头牌都要出来了!

韩武蹭地一下站起身,上前几步站到韩异的榻子旁边。韩贝贝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