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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妻(115)

圆仪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当她的脸一览无余呈现在赵构跟前时,这位新近失去爱妃痛心疾首,又在前朝饱受主战与主和派各种针锋相对焦头烂额的乱世皇帝眉宇间终于展露一丝笑颜。“荷华……”赵构上前扶起圆仪,双手紧紧地握着圆仪的双手,目光一瞬不瞬定在她的面颊上。眼前的这张脸的确像极了他日思夜想的贵妃荷华。他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圆仪,含痴带傻地笑着,喃喃道:“荷华,你没有死,你回来了。”说着,一颗泪珠便吊在眼睫毛上,唬得圆仪大吃一惊。圆仪也回望着眼前的男人,这个中年男子身着龙袍,头戴皇冠,却丝毫没有九五之尊的霸气与架势,分明是个丧妻颓废的痴情男人。当赵构再一次喃喃呼唤她“荷华”的时候,圆仪把腰杆子一挺,耿直道:“嫔妾不是贵妃娘娘,嫔妾名叫圆仪。”

王剑忙在一旁帮腔:“是啊,皇上,这位美人是圆妃娘娘。”

赵构这才回过神来,他定睛望向圆仪,眼前的女子芳华豆蔻,怎么会是已逝的贵妃刘荷华呢?贵妃三十多岁,而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光景,虽然年龄迥异,眼前这女子的眉眼神韵却与刘贵妃惊人相像,于是赵构露了笑靥,连声道:“像,真是像极了。”

地上的王剑忙应声道:“奴才总算不负圣恩,迎回了圆妃娘娘。”

赵构侧眼看了看地上的王剑,颔首而笑,“太监王剑,侍候御驾有功,今日起,着升大内总管一职。”

王剑大喜,忙磕头谢恩。

圆仪还未能将眼前发生的事情细细研悉,赵构已牵起她的手向宫内走去。看着二人的背影,王剑有一刻的黯然,那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可是自己竟然为了苟且偷生将她献给了别的男人。王剑刚要有自责的心绪,转念一想,献与不献,圆仪都不再是他的人了。自己而今已是残废之身,拥有不了她的人,还拥有不了她的心。他恨赵士程,他轻而易举就夺走了原本属于他的圆仪的心。所以他宁愿圆仪陪伴的那个人是赵构,而不是赵士程。圆仪对赵构迫于形势、权势,是不会有感情的。而圆仪对赵士程却付出了真情。将圆仪从赵士程身边夺走,王剑有了报复的快意。

转眼,大内的日子便过了三五日,赵构对圆仪是百般宠爱。白日在前朝处理朝政,夜晚便宿在荷华宫。荷华宫原是皇后吴氏的“华殿”。刘荷华进宫后,不但被册封为贵妃,赵构还因为她名字中含了“华”字,便让皇后从华殿迁往坤宁殿,把华殿改名荷华宫,赐予刘贵妃居住。赵构让人在荷华宫里开湖种荷,说是“荷之夭夭,灼灼其华”。刘贵妃的盛宠可见一斑。圆仪当然知道赵构对自己的宠爱不过是因为自己长了一张与刘贵妃颇为相似的面孔罢了。大内的日子,她已然感受到赵构对刘贵妃的真心,不但没有心生妒忌,反而感到安慰,只因刘荷华是她的娘亲。原来,十年前,在自家的荷花池旁娘亲被一队官兵抓走,竟是入了宫为了妃。她——温圆仪是刘荷华的女儿。这是不能为外人道的秘密。她更加感到好奇的是,皇上为什么突然就将母亲抓进宫里册立为妃呢?大内的生活看似平淡,却暗藏潜涌,她想起李悠悠在赵府时曾提醒过她宫里的女人不好当,她只有身处其中时才能深刻感受到。宫里的皇后吴氏和贤妃张氏都远不像外表看起来的温良恭顺,**的女人争宠向来无所不用其极,更何况她现在是皇上枕边的红人,春从春游夜专夜,更加把她推到了宫里女人的敌对面去。幸而,鞍前马后还有个贴心的王剑,可是她却不愿过多地亲近他。自己如何进了这大内,完全是王剑一手促成的,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所以怎么可能将仇人当做恩人去酬谢呢?

一日,赵构在前朝处理政事,圆仪一人百无聊赖坐在荷花池旁看一池盛放的荷花,咀嚼着赵构那句“荷之夭夭,灼灼其华”暗自唏嘘不已。

“夏天即将过了,你们这样拼劲全力盛放,是为了展露最后的芳华吧!”她正对着满池荷花喃喃自语,王剑却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手里抱着一把上好的古筝。来到圆仪跟前,王剑行了礼,指着小太监手里的古筝道:“奴才跟皇上提起圆妃娘娘弹得一手好筝,皇上有心,便命苏州的工匠特意造了这把古筝,赐给娘娘。”

圆仪并不给王剑好脸色,只是让小影子收了那把古筝,依旧对着荷花池发呆。王剑立在她身后,半晌未曾离去。圆仪回头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身着大内总管的太监服,到底失了往日长身玉立的风度,便冷哧道:“怎么,王总管办完差事还赖着不走,是想要本宫打赏你么?银子,还是珠宝,王公公自己挑吧!”

“奴才不敢。”王剑谦卑地一甩拂尘,垂头哈腰。

“你有什么不敢的?”圆仪声音蓦地一冷,起身咄咄地看着王剑,王剑慌忙往她跟前一跪,就开始摔自己耳刮子,边摔边骂自己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见他将两颊摔打得红通通欲滴出血来,圆仪又心生了不忍,沉声喝道:“够了!你这样子惺惺作态给谁看?现在,四下里无人,你且告诉我,你当初是使了什么计策让皇上封我为妃的?”

王剑伤心道:“从前哥哥伺候御前,我偶尔也跟随他给刘贵妃看病。第一次见着刘贵妃的时候,我大吃一惊,那刘贵妃居然与你长得如出一辙,若不是年龄差距,真分不出谁是谁来。贵妃死后,累及我王氏一门,皇上说我们未能保全贵妃一命,留着也无用,于是满门抄斩。我不甘心就此死去,便请见皇上,当着皇上的面画出你的画像,告诉皇上这是赵士程的表妹温氏圆仪。皇上将信将疑,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为了能够苟且偷生,于是我……受了宫刑。皇上这才下旨,让我去山阴宣旨,迎你入府。”

“你为了自己的狗命,竟然可以牺牲我!”圆仪的委屈又被勾了上来。

王剑却喊道:“让你入宫,我不全是为了保全自己,我不想看见你和赵士程在一起,我是为了拆散你和赵士程才出此下策!”

第八十九章 旧情难释

更新时间2014-11-28 19:59:28 字数:3365

 “住口!”见王剑忘情说出这话,圆仪忙喝止了他,“这是在大内,你再这样忘了自己的身份,胡言乱语,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

圆仪虽然气势汹汹,王剑心里却倍感温暖。圆仪说出这番话,实则是关心他的。于是他恭顺道:“奴才知错,奴才谨遵娘娘教诲。”

圆仪盯着王剑窝囊模样,心里是哀其不争怒其不幸,再想到自己的身世与现状,不禁悲从中来,心底里五味杂陈。这一生怎么就过成这样了?皇上虽然宠幸自己,可到底只是把自己当成娘亲的影子,更何况自己并不爱他。每日里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同床共枕,那感觉是痛苦而恶心的。此时此刻,站在明丽的日头底下,她看着地上的王剑,思绪翻飞。如果当初她和他私奔,没有被抓回,现在倒也恩爱快乐,如神仙眷侣。可是他们终没有双宿双飞的好命,她去赵府一半是为了救他,一半就是为了救悠悠。悠悠是代她嫁给赵士程为妾的,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和自由而让悠悠遭罪。可是她一腔姐妹情深竟被辜负得彻头彻尾。悠悠不但和赵士程两厢情悦,还生下了孩子。而自己纵使将爱王剑的心全全用在了赵士程身上,亦无法从悠悠手中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没有谁会为谁等在远处,赵士程早就不是能属于她温圆仪的赵士程了。这时这刻,站在阳光里,圆仪却感觉无边寒冷。山阴赵府,赵士程和悠悠正如胶似漆着吧。想到此,圆仪心里就有呕不完的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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