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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传(319)+番外

我倒抽一口凉气,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又一次送上断头台啊!而且,现在再也不是旷古情劫之时了,死便是死,我不敢再对神瑛的刑罚抱着任何侥幸的心理。

我向着天君重重磕头,直磕得额头火辣辣地疼,嘴里不停道:“绛珠有不得已的苦衷。神瑛不能杀!求天君饶过神瑛!”

天君的目光阴暗得如同夜幕失去了日月,迫人的压力逼得我抬不起头来,只听他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道:“如果你能说出饶过他的理由,朕就依从你。”

我心里一荡:理由?我如何说得出那理由?

见我缄默着没有吭声。天君冷哼道:“私交再好,朕亦不能不秉公办事。将神瑛和白狐押下去!”

“儿子——”一声惨绝人寰的呼唤声自远处传来,一眨眼功夫,月神已经出现在瑶池边。她黑裳飘扬,长发乱舞,一脸的惨白绝决。刷刷几道白光射过来,拿住神瑛的天兵天将就倒了几个,神瑛见自己不受钳制,便赶忙去其他天兵天将手里抢夺白狐。白狐只是歪头昏睡着,浑然不知情势如何变化。

“儿子。快跟娘离开!”神瑛横抱起白狐,月神便来接应他,天君勃然大怒。

“大胆,哪里来的疯婆子?竟敢从朕的眼皮子底下劫囚犯!这天庭还有没有天规,仙界还有没有王法?天兵天将。将这疯婆子一并拿下!”天君一声令下,天兵天将便向月神和神瑛重新包抄过去。

于是一场刀光剑影在所难免。

月神法力高强,天兵天将当然不是对手,杨戬便很快加入战局,最后变成杨戬和月神的单挑。神瑛抱着白狐倒是安静地立于一旁,冷眼观看。

几个回合之后,杨戬和月神还是难解难分。天君恼怒地一挥手,一道法力射过去,将月神从空中射落。

月神在地上张牙舞爪的,目光血红,嘴里发出恐怖的叫声,是彻底疯魔之态了。

天君嫌恶地再次下了命令。“将这个疯婆子收监天牢,将神瑛和白狐速速押去斩仙台,斩立决!”

天兵天将将月神押了下去,又押着神瑛走了。

我惶急地喊起来:“不!”

没有人理会我,神瑛依旧被天兵天将押走。我的眼前出现了旷古情劫之时神瑛灰飞烟灭的情景,那猎猎的红衣,那绝美的容颜瞬间就魂飞魄散了,我打了个冷战。

谁能保证,这一次神瑛又能化险为夷,劫后重生?

我问自己,答案是否定的,谁也不能。

情急之下,我喊了起来:“他是你的儿子,请天君手下留情!”

当我听见风中飘着自己的声音时,不禁一阵后怕,可是话一出口,犹如水已泼出了盆子,再也来不及了。

仿佛所有的变故都是前奏,都只为了迎接我使劲捂着却又脱口而出的这个秘密,所有神仙都把目光投向了我,就连羁押着神瑛和白狐的天兵天将也折回了身子。

我只觉心下一片悸动,额上便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一仰头,接触到了天君凝然的目光,只听他道:“绛珠,你适才说什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忙在天君跟前跪直了身子,回话道:“天君,饶了神瑛吧!你可以罚他,可是请饶他死罪。”

天君淡淡道:“你把你适才说的话重复一遍。”天君的眸子像两潭幽深的潭水,令我不禁一凛。

“你说神瑛和朕是什么关系?说!”天君喝道,我惊跳起来,两手不自禁擎满汗珠。

“神瑛是天君的……儿子。”我只觉自己的舌头如被凌迟,寸寸麻疼。

我话刚说完,天君还没反应,王母宫的宫门便开了,西王母雍容华贵风姿绰约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她被宝蟾玉儿紫鹃和婆婆纳簇拥着,好不威严气派。

“绛珠妖言惑众,诋毁天君,罪不可恕,将她拉下去,拔除舌头,再剔除仙骨……”西王母恨恨的,她还没细数完要对我处以的惩罚,天君便悠悠站起了身子。

“母亲,且息怒!”天君淡然一笑,说不完地飘逸出尘,“婆婆纳,你可能验出朕和神瑛是否父子关系?”

我心头酸酸疼疼起来,没有料到天君会做出这个决定。

婆婆纳从西王母身后走了出来,拱手道:“人间有法,滴血验亲,不妨一试。”

“好!”天君把目光投向我,阴郁而满含着疼痛,他低低道。“朕愿意信你一回!”

我只觉心口如被利刃划过,清晰的疼溢满整个胸腔。我害怕自己会撑不住这份疼,只能使劲咬住了唇,唇破了。甜蜜的血腥充斥了整个味觉。

很快,瑶池旁便摆上了滴血验亲的工具,仙童上了石台,端上盆子,盆子里装着清澈的水,婆婆纳摆出了验血的银针,所有神仙拭目以待,天兵将神瑛押到了石台旁,这一刻连疯癫的月神也不闹腾了,只翘首以待。

我不经意瞥见宫门口的西王母满眼诡谲阴森的笑。我的头有些懵。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一旦验血结果昭告三界,神瑛是天君的儿子,那么舆论又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我只顾着救神瑛却忽略了,我的一时鲁莽和好心虽是替神瑛开解,却也将天君推到风口浪尖上。就像当初我为了救嫦娥。而让神瑛和月神母子两个遭遇横祸一样。这一时这一刻我懊恼不已,却也无法思绪太多。

我走神间,婆婆纳已从神瑛指尖上取了一滴血滴入石台上的水盆,她恭敬地对天君垂头拱手道:“请天君上前取血一滴。”

天君整了整袖子欲走上前,西王母站在王母宫宫门口冷冷道:“天君,你贵为三界之首,龙体金贵。怎能轻易取血,泄了君王之气?”

天君的目光静静地滑过我的面颊,不露声色道:“朕只想知道朕最信赖的人还值不值得信赖。”

我的身子在风中跪立不稳。天君已经大步走到石台旁由婆婆纳拿银针取了一滴血滴入水盆中,然后便肃然立于一侧,目不转睛盯着水盆里。

我不知道水盆里的两滴血是什么局面,只觉得时间冗长。如勒人脖颈的白绫,越来越闷不透气。我在担心什么呢?神瑛和天君是父子关系,这是绝不会错的,我怎么可能欺骗天君呢?天君之所以愿意滴血验亲,是因为他信赖我。而我是绝不会让他信错人的。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婆婆纳的脸色越来越晦暗,而天君脸上已经阴云密布。再看四维的神仙,一个个全部面色骇异,除了西王母依旧淡定从容胸有成竹之外,整个瑶池都烟云风动了。

“阿纳,还不公布滴血验亲的结果?”西王母催促。

阿纳拿袖子揩了揩额上汗珠,拱手向天君禀报道:“启禀天君,天君和神瑛并非父子,而且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阿纳说完,拿眼偷瞧了我一眼,眼底满是同情。

我的心沉入谷底,天君难堪的面色不是因为他和神瑛的父子关系被揭发,而是因为他和神瑛并没有父子关系,而我——他最信赖的人对他撒了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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