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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珠传(146)+番外

“我去救织女!”我急昏了头。

“你如何斗得过西王母,不是以卵击石吗?”

“我去求天君!”我不忿。

“父皇现在不会见你!我要怎样说你才肯清醒?”

我无法清醒,我不愿清醒,那么爱我的天君不可能对我撒手不管的。这一时刻,我心里又抱了希冀。为了织女,为了牛郎,为了有情人能得善终我必须去求。

“好!我陪你去!”神瑛拉着我跳上云彩,向内廷飞去。

和昨晚的情形一样,内廷的门童去通报了天君,继而来回复道:“天君说请湘妃娘娘以后都不要来求见了,他不会见你。”

我六神无主站在内廷门外,心里无比感伤:他是真的再也不会理我了。

所有的爱都不可牢靠,所有的爱都经不起考验,所有的爱都以自以为是的完美为前提。如果没有神瑛横插一脚,现在我已经是天庭的天后了,天君会一如既往地宽宥我,宠溺我,疼惜我,我和天君在一起会幸福到永远。可是是神瑛破坏了这一切!

我泪流满面,捏起拳头对神瑛乱捶一气,嘴里嚷着:“都是你都是你!你还我幸福!你把天君还给我!你把那么爱我的天君还给我!”

我揪着神瑛的衣袖,缓缓滑坐到地上去,几乎哭昏。

神瑛蹲下身子,将我整个儿搂在怀里,紧紧搂着。他的下巴抵在我的发丝上,声音轻轻的,却是笃定的,“织女,我陪你去救!”

我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狼狈地吸了吸鼻子。

泪眼模糊间神瑛的面容十分沉静,“这一次我来帮你。”

这一刻我有一瞬的眩惑,如果没有这么多风风雨雨,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生离死别,爱恨情仇,我与他还是灵河边初见之时的白衣少年和绿裳仙女,那该有多好?

那时的天很蓝,云很白,河水和清澈,我们彼此看彼此的目光也清澈无暇,可惜此一时刻,四目相对,无尽的仇与怨,爱恨交织,哭笑不得,生死不能。我与他再也回不去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枫悲画扇?

我只觉胸口一阵钻心的疼,喉头便有甜腥涌上来,我使劲咬住唇,将那口甜腥老牛反哺般咽了下去。没有多少泪可以这样无休止地流,也没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无节制地吐,站在眼下的风云之中,我能送给自己的只有两个字:珍重。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拉了神瑛的手,咬牙说道:“走!跟我去见西王母!”

正文、第一百一十六章 圣旨

王母宫内气氛诡异,庞大的宫殿群数以百计的宫人却鸦雀无声。

神瑛拉着我的手,疾步走向西王母栖身的宫室。他对王母宫熟门熟路,不一会儿功夫就带我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室跟前。巍然的朱红大门紧闭,一股迫人的压抑从门内散发出来,隔着厚重的门,我依然觉得胸口沉闷。

神瑛侧头看我一眼,道:“王母娘娘就在里面。”

时近正午,日头很有些毒烈,西王母不怒自威的面容浮现到跟前来,我不自禁就出了一身汗。

神瑛握了握我的手,“进去之后你什么话都不要说,让我来说。”

虽然语气并不温柔,态度还有些冷厉,我心里却已经十分感激。

神瑛上前扣了宫门,朗声道:“奶奶,孙儿求见!”

“进来!”西王母声如洪钟,底气十足。

神瑛推开宫门领着我走了进去。

走到金玉满堂的厅上,西王母的声音又从一侧寝室内传了出来:“哀家在这里!”

我和神瑛又轻手轻脚进了内寝。西王母正在午睡,内寝没有其他伺候的宫娥,床前只跪了婆婆纳,轻纱蒙面,头颅低垂,手中一柄纨扇轻轻扇风。西王母侧身面朝里躺着。她穿着暗金色的睡袍,单手放在胯上,曲线十分美好。青丝披泻在大红绣金枕头上,少了平日里端庄雍容的威严霸气,多了份居家随意。

婆婆纳见我和神瑛到来,满眼惊惧。

神瑛拉了我跪下,磕头道:“孙儿携绛珠给奶奶请安。”

西王母没有反应,默不出声。

我不自禁就一额头地汗,心里砰砰跳着,不知道西王母什么时候会发飙,从前她不过碍于天君面子不敢拿我怎样,现在她分分钟捏死我亦是捏死只蚂蚁般容易。我谨记神瑛嘱咐。一句话都不说。

神瑛见西王母不让起身,便自顾自道:“孙儿此次求见奶奶是希望奶奶能够宽恕织女和牛郎,饶恕他们的罪罚。”

“天有天规,不能不遵。”西王母终于发话,但依旧面朝里躺着,没有转过身来,声音依旧泥塑一样没有温度,“织女私配凡人,原是死罪,天规对她已经宽容到极致,即便现在天规易改,也只准许神仙与神仙结亲,并不允许神仙与凡人婚配啊!”

“孙儿今天并不是来请求奶奶成全织女和牛郎的夫妻情缘。只希望奶奶能够宽恕织女和牛郎的罪愆。”神瑛恭恭敬敬,俯首低眉。

“牛郎一介凡人,私闯天庭,本就是死罪一条。”

“牛郎一介凡人如何能上得了天庭?其间玄机奶奶心里清楚,奶奶要重罚织女和牛郎。难道不是存了私心?”

西王母腾地从床上起身,盘膝而坐,目光从我面上冷冷划过,凝眉定在神瑛脸上道:“什么私心?哀家倒想听听哀家的亲孙儿如何编排他自己的奶奶!”

神瑛也不畏惧,直起腰杆子,迎视着西王母的目光,道:“因为织女姐姐和绛珠走得近。因为织女姐姐替绛珠缝制天后服,因为牛郎是绛珠向父皇求了情才允许进入天庭的,奶奶并不是存心要责罚织女和牛郎,不过是容不下绛珠,而迁怒和绛珠有关的人与事,说到底奶奶要针对的不过是绛珠罢了。既然奶奶想铲除的人是绛珠又何必累及无辜,迁怒旁人?”

我热血翻腾起来,侧眼惊愕地看着神瑛,他居然敢如此一针见血,与西王母捅破窗户纸。

“好啊。哀家辛辛苦苦各种绸缪保护和宠溺的孙儿竟是一只中山狼!”西王母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哀家早该想到,灵河那场霜降原本可以冻死绛珠,是你偷偷救下这株贱命的绛珠草,也是她命不该绝,时至今日,哀家无话可说,你父皇遇到她是一场旷古劫数,哀家竟忘了她也是你命里的克星,哀家千方百计,机关费尽还是拗不过命数,罢了,神瑛,你说吧,你要奶奶怎么做?”

“从天牢放出织女,让天庭收留牛郎,银河边一家团聚,永世栖身。”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哀家要是不答应呢?”

“那孙儿就昭告三界,天君即将册立的天后肚子里怀的是本太子的骨血,*,不知道父皇背不背得起这样的丑闻?”神瑛风轻云淡,唇边一抹轻慢笑容。

“你——”西王母怒火攻心重重咳嗽起来。

阿纳忙放下纨扇,上前替西王母拍背。

西王母恼怒地推开她,盯着神瑛道:“哀家可以答应你放出织女,不追究她任何罪责,但是允许她和牛郎复合不可能,天界没有神仙和凡人结合的天规,哀家就不能破这个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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