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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刀划过玫瑰腰(154)+番外

前几年梅鹤年一退休,不再返聘就被大儿媳接到家里住了,其他妯娌默认了大哥大嫂赡养老人的义务责任更重,并没有因此起争执。

没想到这回一回来,却是得知梅鹤年被转移到养老院去了。

以前的房屋成了别人的临时居所,宋舞来不及惋惜遗憾,没有久留,打听到了地址,将行李送到酒店就去探望梅鹤年了。

人到晚年,不管曾经有多计较,都会被无法阻挡的时光慢慢冲散那些偏见和固执。

梅鹤年出身教育家庭,她跟宋舞的外婆是常人说的正反教材,她是正,她那个姐姐是反,作为女儿宋鸿芸就很好地继承了她母亲的性格。

叛逆、狂傲、自以为是,不走正道。

梅鹤年已经不想再看到悲剧上演了,她可怜她姐姐,也可怜她姐姐的女儿,轮到她姐姐的外孙女,梅鹤年便想好好养着,别重蹈覆辙了。

可天不遂人愿,宋舞还是走上了那条路,说不生气是假,为了把人拉回正道梅鹤年还威胁过要断绝关系。

没想到那孩子也是个死脑筋,做错事不敢面对,自觉愧疚对不起她,年年打钱送礼赎罪,就是没回来过一次。

她有个学生姓姜,姜闻,家里挺有本事,人品也不错,想请他找个人,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等了一年,才听到点消息。

说她挂念的人在建海过得挺好的,有人照顾,他不便打扰,后来就没信了。

梅鹤年也不知道是怎样个好法,她老了,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一面都是问题。

将面前的棋子一粒一粒捡回盒中,独自下棋的梅鹤年准备坐上轮椅,从老年娱乐室回她自己的房间了。

“梅老师。”

养老院负责照顾的护工把她叫住,“梅老师,有客人来探望你了。”

“谁啊?”梅鹤年回头。

就在那一刻,她怔住了。

宋舞不知打哪儿跑来的,弯着腰手放在膝盖,那么喘,呼吸急促,面红如血激动地看着她。

就如小时候接宋舞放学,声音嫩嫩的喊姨婆等等。

梅鹤年遍布皱纹麻木且严肃的脸出现久违的笑容,“瞧瞧我看见谁了,谁家小姑娘啊?”

宋舞平缓了气息,害羞地笑了。

苌州是座小海滨城市,距离单位房两三百米就是一个大型菜市场,不光蔬菜瓜果多,海产同样多得眼花缭乱。

宋舞手腕上垮了个菜篮,在摊位上熟练地挑拣新鲜小菜,隔壁杀鱼的阿姨今天休息,来开档的是她儿媳跟孙子,“姐姐,鱼片好啦,要不要小荤葱呀。”

小学就读,经常给家里帮忙的男孩子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喊她,“我妈让我告诉你,都是自家种的喔,我奶奶一大早送来的,新鲜的不得了,免费送你啦!”

“臭仔别叫了,谁不知道你家卖鱼还送葱姜蒜,广告不要这样打,犯规啦!”

哄笑声一片,菜贩子三言两语逗得小男孩白净的脸面涨得通红,宋舞在对方慌乱张望找帮手求援中伸出援手,“谢谢,我马上过来。多少钱?”

“十二块……”

宋舞从小钱包里掏出零碎的家用,小孩目光好奇,从她的脸到现金上来回打量,“姐姐不用扫码付吗。”

宋舞笑着回道:“姐姐不太会,用现金就好了。”

小孩似是不能理解在扫码支付这么广泛平常的情况下,宋舞还在坚持用零钱散钱的习惯,“那姐姐下次再来的时候,我教姐姐怎么扫码……”

宋舞点头。

就在她走远时,小孩还把手放在嘴边喊:“不会也没关系,我会给姐姐准备一盒散钱和硬币哦——”

宋舞嘴角的笑越拉越大。

她回苌州后,除非必要情况下联系谁,宋舞能不碰手机都尽量不碰。

平淡的日子让她觉得自己正在朝着一只背了壳的乌龟进化,步履慢吞吞,迎着日出,随着夕阳,度过这一日三餐,三餐四季的生活。

炉灶上的鱼片粥咕噜咕噜冒出白泡热气,鲜香的味道从屋内飘出窗外。

再过一会时间,宋舞从一帮老太太身旁退出去,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梅鹤年身边坐着跟她差不了几岁的老人,都端着碗望着她,“小宋怎么不吃呀?”

不吃她们都要不好意思了。

看出老人们的局促,宋舞直接将手放在腹部上解释说:“小宋一点也不饿,奶奶们不用担心我。”

“那怎么行……”

梅鹤年打断她们,“她那点小鸟胃能吃多少,我们舀出了一份给她留着就好了。”

“你不是有事?快去忙你的。”赶走宋舞,梅鹤年扭头转告其他人,“我们宋宋啊,一大清早就去海鲜市场买的鱼,特意片来煲粥,都尝尝味道怎么样……大家可得吃光光啊。”

宋舞关上房门,身边空气一下变得清冷安静。

从屋内带出来的包包里,手机不停振动。

李玠:“怎么这么久才接?”

宋舞不知道他什么事找自己。

长话短问,李玠道:“就知道你不看金融财报。”

宋舞本身就不是这行业里的人,不关注是正常的,但李玠下一句话说:“宋舞,季骁虞进去了。”

是真进去。

根据李玠传来的照片,不知道是谁偷拍的,泄露了法庭上穿着一身囚服的季骁虞的照片。

男人似有所觉,眼神冰冷,威慑而警惕地盯着镜头。

“回来吧,宋舞,以后这些人都难为不了你了。”李玠轻描淡写,对这种结果,说是某人恶有恶报,让宋舞不要有心理负担。

梅鹤年偷偷从门缝后探出头的小动作,不小心被宋舞抓个现行。

见被发现了,也不进去,人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把糖果,悄悄往宋舞的方向塞,“这是你蔡奶奶的,医生不许她吃,让我帮忙监督,我都拿来给你了。”

“乖乖,你忙完没有啊,阿婆去给你把粥热一热。”

李玠仿佛听见了梅鹤年的动静,在电话里叫宋舞的名字。

宋舞的怔然从梅鹤年的出现开始停止。

“宋舞。宋舞?你有没有在听,人呢。”

嘟的一声,电话断掉了。

宋舞平淡地回应,“走吧姨婆,我们回去喝粥。”

“乖乖,不说话了?”

“说完了。”

李玠的提议,宋舞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是只乌龟,也是只蜗牛,遇到事了喜欢往柔软的壳里钻。不管晴天还是下雨天,顶着那坚硬的能保护她的壳,不参与是是非非,就能避开纷争慢慢吞吞过完一生。

两年后。

初春的街道旁绿毡铺地,林木上还挂着节日结束没被卸走的火红灯笼,园子里的梅花开得正艳,正对着汉林学馆的窗户,从办公室里稍一抬眸就能看见。

正在经历实习期未能转正的助理小赵欣赏了好一会,才迟疑地道:“那梅花枝跟主任办公室的长得好像……”

同期同事:“就是从那摘的,今天一早就摆在主任桌上了。”